屋檐下的彩灯多是一样的制式,只是大小略有不同。房屋因着这么一番妆点,就满是流光溢彩的焕然若昭。同样是因着这些彩灯,夜色中的楼阁竟生出几分出尘的意味来,观之恍若梦中所见。
河道夹岸,石桥望柱,房前屋檐,傍街高树……反是能挂上彩灯的地方都是一个不落。不少的树上还缠着红色的丝带,一派的喜庆。
打着灯笼的童稚像黄鹂一样脆鸣着追逐玩闹,即便是撞上路上的行人,也只会收到被撞之人开怀的笑。红红的脸儿,乌溜溜的大眼,孩童们打着灯笼寻着那最大最美的灯笼,欢快的如同绕着花儿起舞的蝴蝶。拍拍艳丽的蝶翼,衣上的彩带亦真亦幻地掠出一阵稚嫩的欢笑。
留有灯谜的彩灯周围聚上不少文人骚客,此处三彼处五,皆因趣成群,乃以才会友。有眉飞色舞者摇头晃脑,有皱眉沉思者举棋不定,有恍然大悟者轻拍其手,有胸有成竹者走马观花,有绞尽脑汁者不移其步。举凡芸芸,皆因灯会而一往深情。
来青蜀镇的人多,可那些个彩灯却更多。
鼓鼓的如南瓜,透纸晕开的微红烛光宛若少女的羞赧。方方的如砖石,其里浸透而出的烛光温煦得犹如阳光,让那些个棱角都变得柔和了不少。尖尖的如飞檐,流苏挂其上,兰穗随风动,再佐以灯烛的光照,一时幻若舞榭歌台香袖彩云间……大的小的,圆的方的,不一而足。粗犷与细腻齐飞,简洁与精致并举。
形骋百趣,其细微处也各有特色。
砌石成塔,拱尖直竦。镂空成室,燃灯其中,风吹火曳,仿若招手。
轻纱绕柱,合以成幕。光照其出,影幢若画,微动翘睫,星眸来睇。
状若举檐,翔云其卷。灯烛其中,宛若炊火。其摇若危,其摆却回,透亮通明,融融其乐。
这些个不知凡几的彩灯若是细细去观赏的话,怕是没个半把月连个边边角角也摸不清。
艾小小依旧是兴致高昂,不过她就是瞧瞧罢了,既不猜灯谜,又不琢磨细微处体现的匠技。
说白了,她就是走马观花地寻最好看的灯笼罢了。
忘情和练红姿自然还是跟在她身后,遇上精致好看的,两人还会凑在一块儿点评一番。
就这样走走停停,三人竟将青蜀镇大半的彩灯给看了一遍,其所耗时比之常人却是缩短了不知何几。
“她如此喜欢这些个彩灯,缘何不买下个?”忘情说的“她”,自然是“着了魔”的艾小小。
“她怎地不买?不过还得着将彩灯看完才成,她可是会挑着个最喜欢的买下。”练红姿自然是最了解这个小师妹。
“这一路走来,也见了不少。不过能让我心动地去买下的,还真是未见着。”艾小小头也不回地嚷道。
忘情笑了笑,心想你还挺较真啊!就在此时,有两人错身打他身旁经过,徒留下一段有趣的对话。
“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傻,竟然卖不能点燃灯烛的灯笼?虽然他那手艺不错,可这……可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是,灯笼点不燃,能做何用?而且那家伙也不知是咋回事,就那样的灯笼还打算卖那样的高价!”
“十两白银,呸!”
“同呸!呸!”
练红姿也听了见,她笑着看向忘情,那意思分外明白,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那奇怪的灯笼。
而就在前面十来步处的一小巷门口,艾小小却停步而俏立,她正盯着一穿着泛白布衣精神烁烁的男子怀里抱着的灯笼看个不停。
忘情和练红姿相视一笑,跟着也走了过去。
艾小小将男子怀里裹着布的灯笼举在身前细细打量,那专注的模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走进的两人见着此情景却是神态各异,U ww.ukash.练红姿是一脸的打趣,而忘情的眼里却爆发出欣喜之色,跟着起初艾小小见着漂亮的彩灯时一样。
那灯笼之形为一六角亭。以纱裹罩,六面素白。其顶如亭盖,一攒尖儿连着六屋脊弯曲而下,飞檐一举后还微微回收。六个戕兽安安稳稳地蹲立戗脊上,虽然仅有小拇指般粗细,可那威武之状却惟妙惟肖。
“你这灯笼连灯烛都放不进去,根本就点不着,拿来也就仅是个摆设。”艾小小抿着嘴,心痛地将灯笼还给了那人,她复又觉不好意思地补了句“不过你手艺的确是不错”。
那人什么也不说,用布将“灯笼”裹成只露一角后又一脸平淡地靠着墙角站着,好似卖不出去也无所谓。
“你这不像是灯笼,反倒是像座亭子,做摆设装饰却也不错。”练红姿也不忍心地安慰了一句,不过她话一说完就看向了忘情,心想你对石桥都起了兴致,着眼前的“灯笼”也该是不落吧?
而忘情呢?他竟直接伸手指向那人身后的小巷,以只有四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进去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人这才裂嘴笑了笑,很淳朴很淳朴,就像山里的泉水一样。
练红姿和艾小小面面相觑,前者料想忘情会感兴趣,可未想到竟会如此“着魔”,后者则是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傻。
不管两女做何想,忘情却是一脸的开心,因着他觉得这不能燃放灯烛的灯笼很是合他胃口。
灯罩刚好是六面。飞檐回卷刚好是六个,和那攒尖正好凑成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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