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忘情和白游吃罢,就出了望归楼,沿着经纬纵横的街衢,在上荆城里转悠起来。只要不穿街走巷,实难迷路于城内。
就这么走走停停,累了就歇息,有趣就停驻脚步观赏,饿了则就去附近酒楼饭馆。夜幕降临,两人就此分别,白游去望归楼体验上荆的夜色迷人,忘情则兜了个圈子去了安王府。这拜访一事,也只得离开上荆时才恰当可为。
刚走到门口,一带刀护卫就迎了出来,领着忘情踏入这偌大府邸。穿过长长的庑廊,踏上几阶,又折进一道曲廊,尽头再拾着石阶而下,穿过假山石岩,再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合围中,一间近乎朴素的房屋出现眼前,用材都是好木,可其上一点多于修饰也无,直觉像是一件可以为完成之建筑。四柱三开间的房子,飞檐伸长,在房屋四周荫蔽出一圈的环廊,有栏有杆,正门偏左,还置有一圆木桌,其下圆凳乖巧地集在一起。
“令狐公子,王爷在里面等你。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忘情打断了护卫的话语,说道:“无需解释,我不会介意的。”说完,就微笑着踏足环廊,那开着的门扉可是无有一点阻扰。
进门一瞧,这僻居竹林中的朴素房屋的确是一间书房。书柜书架随意地摆着,也没得个固定章法。忘情未加停留,朝着烛光闪烁之处踱步而去。
一个穿着文士服的安王在烛光下捧着一卷竹简,双眉如剑,双眼如星,条形的案头右手边放着笔墨纸砚,纸上密密麻麻地近乎写满,当时所读之札记。
感受着烛光之摇动,安王抬起头,先是好整以暇地打量忘情,然后起身不慌不忙地将竹简以及笔墨纸砚悉数收好。忘情也就静静站着,未加多出一言。
安王从身后的书柜书架间走出,怀里抱着一坛酒,将其放在条桌前,说道:“坐吧,这间书房里就这么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你不会介意吧?”
忘情笑道:“一点不介意。”然后才落座,安王却有折身去往书房深处,却是拿了两个酒杯来。
“怎么样,这酒杯?我无聊时自己动手做的。”
忘情拿起酒杯,笑道:“王爷真是好情致,这竹筒做的酒杯天然可爱,这竹节处凸起的一枝,恰好作为杯把。”
安王笑着将酒坛打开,说道了声“请”。忘情会意地解下玄湖,向坛里滴了几滴。也在此时,安王又去而复返地拿了个酒壶来,然后就抱起酒坛将其灌满。
“竹杯太小,用酒坛倒的话,洒落出来就可惜了。”安王将两人的竹杯满上,“不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我本就不甚喜欢,而你更是不会在意了。”
“听王爷的,毕竟您是主人我是客。”
“真把你请到府上,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安王举起竹杯,两人同时扬头,喝完杯中酒。
忘情拿过酒壶,将两人的杯子满上酒,笑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话嘛,起了个头就成。”
“犬子太过顽劣,虽他本性不是如此,却也赖我疏于管教。亏了你饶他一命,又让他浪子回头。此生就怕对不起自己着一双儿女,云舒我一直都很满意,虽是悉心调教,奈何她是女儿身,纵有运筹千里之谋,却无得彰显。”安王一口饮尽,伸手止住了忘情喝酒之势,“所以,知晓云舒和青青收获了那般宝物后,你当知我有多高兴。”
忘情看着一脸欣慰的安王,沉声说道:“昭复之事,错也不全在他,他自是恰巧撞上了而已。如今为国戍边,也是他的一桩造化。郡主和青青护卫就更不消说了,如若不是那份曲谱,我朋友她们也不会从中窥见一丝所悟。”
安王复归平静,说道:“我俩秉烛喝酒夜谈,是该多说些事,心中疑惑不少,说出来听听也不错。当然,你大可放心。可没得多少人动得了我。”说的最后,他双眼精光一闪,红尘之气如绸缎一般偏布其身。忘情双眼微眯,这安王得做多少好事,得有多大功绩,才会有这等浓稠的红尘之气啊。
安王嘴角轻轻一扬,红尘之气悉数不见。
“王爷这身红尘之气真是吓人。”忘情一口饮尽杯中酒,“道门中人真要动你的话,估计会立地遭上心魔之侵袭。”
“所以忘情就不消担心了,竹林周围不仅有护卫严防死守,我之幕僚中也不乏德艺双馨之人,那一身红尘之气可吓退一般宵小。而且,我可以保证此时的上荆并无多少修道之人。”
“无需王爷保证,我也知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于道门更是如此。”忘情将就满上,笑着望向安王,“王爷提及幕僚,难不成忘了卫权其人?”
安王嘴角一哂,不屑地说道:“他?设计进来安府,还当我一点不清楚么?早就看了出来,只是想细细窥探他之目的何在而已。不过他也是机灵,生怕露出马脚,就绑上了犬子。”
“那安王现在可揣摩出他之目的?”
“皇室之人多少了解些道门之闻,但大多都是机缘巧合,比如我们楚地皇室对……红尘阁的了解。”安王不好意思地瞄了眼忘情,“而各国皇室真要说起来,对有个仙门,可谓是爱恨交加,忘情可知是哪门哪派?”
“太苍道。”
两人举杯一碰,大笑着扬头。这笑声在书里柜间回响,更添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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