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虽筝音起伏婉转,音与声合,情随意达。忘情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中,夜深人静惬意时,泛舟碧波浅涛中,如一秋叶漂浮水上,浮沉随波,月指隐现。身轻轻,眼皮重重,如坐深井中窥视漫天一月,水滴叮咛,缓缓归去。
一个狗头出现在洞口,狡黠的眼睛打量洞底,鼻子嗅了嗅。
“像极了深井,这洞底的水不错,清甜甘冽,不枉苦寻一天。”黑狗脸满是得意,尔后一跃而下,直直落向洞底。月色贯下,有水素扬。眼看着黑狗将要落入水中讨得个稀里哗啦,狗腿虚空一蹬,划过几道残影就掠到水边。
洞底分作两块,有一方的清水靠着洞壁,滴滴水滴顺着石笋下落,在清水中点出圈圈波纹。清水这边就算作岸边,碎石遍布。
黑狗急急忙地底下狗头伸出舌头舔了下清水,整个狗脸乐得像朵花一般,张着嘴在那儿狂笑,唯一破坏这般景象的只余那森寒的狗牙,每一颗都似剑尖一般,观之就觉锐利,不知多少豪杰饮恨其牙下。
狗爪虚空一挥,一个铜镜就凭空出现。伴着铜镜亦出现了个手绢,手绢上有些纹路,像字又不像字。绿色的手绢,黄色的纹路。手绢直接落到清水里,透湿了个干净,再自行拧了几下,飞向黑狗。
黑狗对着铜镜指挥着绿手绢擦拭那些如剑尖的狗牙,每擦拭完一颗,黑狗眼睛就多出一份轻松和快乐。可随着擦拭地进行,绿色的手绢渐渐地染上了朱红之色,犹如鲜血一样惨烈在绿手娟上。此时那黄色的纹路就像入秋迟暮的枯叶一般,在血色中斑驳黄昏。
正在这时,一团黑影从洞口落下,黑狗只顾着漱洗狗牙,似乎没有注意。“哇哇哇”的哭声从那团黑影里传来,这才引起了黑狗的注意,狗眼一道剑形之光闪而过,黑影止住了下落之势也没了哭声,同一时刻一块石块平白无故地从崖壁上疾速落下,打在碎石上,闷生生的。
洞口一个人头满意地走了,他看不到洞底的一切,只听到了声响。月色下,那人右眼上的断眉很是狰狞。
黑狗心念一动,那团黑影这才飞了过来,狗眼一瞧却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本是眼泪婆娑的双眼天真无邪地盯着黑狗,张着嘴笑了笑,仿佛笑着黑狗的人模狗样。黑狗张着嘴,手绢上下翻飞,也盯着婴儿。
一人一狗就这么相互看着,婴儿咯咯地笑,只有黑狗听到了。即便这时,黑狗也是一步没离,端坐在那儿,只能一个狗头四处扭动。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当初的月亮到如今依旧普照大地。
忘情沉浸在香若秀的轻吟声与筝鸣声中,洗尽心绪起伏。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心满意足地说道:“秀姐姐所弹奏的曲目总是让人心静,洗尽所有浮躁,真是清爽遍身,不染一尘。”
“那是显然,香姐所弹《静思》本就有清神捋心的功效,便宜你了。”林筱诗抱手胸前,依旧对忘情有些埋怨。
“筱诗姐姐别生气啦,气多了就不漂亮了。”
“哼。”小诗扭头朝向一边,忘情也是无语,心想这姐姐还真是个小孩儿脾气。
“筱诗啊,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说的你们好大一样……不都是差不多年岁么。”
“你赢了好吧,不说这些了。”香若秀双手抚弄着琴弦,却没发出声响,“忘情弟弟这段时间盘桓在兰诚,不会就是为了奔怀香楼船来的吧?”
林筱诗用不怀好意地眼神望着忘情,忘情笑着说道:“那倒不是,我听白兄说着兰诚是曲水上的第一城,就走缘山那边过来了。我俩也只是计划顺着曲水而下去越地,盘桓兰诚也只是为了看曲水而已。”
“曲水有那么好看,我看了这多年,都没看出有啥好看的?”林筱诗翻了个白眼给忘情,香若秀咯咯笑着。
“白天的曲水无甚看处,倒是月下曲水还有些看头。”忘情双眼有神地看着林筱诗。
“月下的曲水也没什么看头,我又不是没去看过,还不是一江的水。”林筱诗立马予以反击,“香姐,你也来说道下吧,是也不是?”
“说不准月下的曲水确有一番看头,只是我们没发见罢了。”香若秀拿捏不准忘情的意思,只是瞄了他一眼,总觉忘情这话语有更深的意思,可一时也不知他所指为何。
忘情微微笑了下,也没再深究说道下去,自己动手拿过茶壶,自行喝起茶来。林筱诗又白了他一眼,忘情赶紧也给她俩倒上茶水。
三人就饮起茶来,茶水清香淡雅,沁人心脾。
尔后三人就聊起了一些道门中之见闻,主要是香若秀二女说于忘情听,毕竟他这才第一次下山。不过两女也接触的修道之人也是少得可怜,大多都是长辈。林筱诗终是找回了些优越感,看着忘情受教的模样,越说越来劲,最后就成了她一人的独角戏。
香炉的香慢慢燃尽,忘情忽地一下反应过来。
“两位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得去找白兄,还得回兰诚住宿,昨晚露宿平林,有些没睡好。”
“忘情弟弟你得快点去拯救白兄于水深火热之中。”林筱诗捏了个拳头。
“去吧去吧,估摸白兄盼你多时了。ww.uukanshu”
忘情告了个罪,抱拳后就离开,两女俱是朝他挥手。他点了下头,合上门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向一楼。一下楼就找到了白游,贾大少也在一旁,只是白游脸上没得昨晚的烦闷之时,与贾大少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忘情心想,早知如此,就该和秀姐姐她们多待一会儿。不过也暗自奇怪,白游变化也太大了吧。不过脚下却没停留,慢慢踱到他们身旁。
“这位兄弟,回来了啊。看你气色不错,想必死灰复燃。来,来,来,喝酒。”贾大少拍了拍忘情的肩膀,又顺手给他满了一杯酒,“大哥,你刚说得故事好生动人,听得我是心如刀割。可怜了我这身板,不然定也扯旗高呼‘替天行道’,占山为王,祸害一方水土。来,来,来,大家一齐喝上一杯。”
忘情听着贾大少胡言乱语,看着他手上的翡翠扳指,一身的华服,心想大少真是个妙人。
夜不漫长,只因梦里水乡。酒甚醉人,只因五谷精醇。
忘情与白游谢绝了贾大少邀约同坐马车的请求,两人杵在兰湖岸边,等到人去船离后才动身沿着官道回走兰诚。
掩上门扉,关上窗户,两人都是倒头就睡。
晚些时候,忘情借着月色出了兰诚西城门。与香若秀一战切磋下来,虽说自己赢了,而且因此幻化出“地藏”,可真是说道起来,在她酝酿的寒气之下,还是有些畏首畏尾,连“四分其光”都祭出来了。
所以也就有了他西出兰诚的这一幕,无他,就着缘山临近的山峰,卡着昧旦去修炼“四分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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