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来人笑了起来,“不论如何,我仅仅是个信使,事儿一完,就得走了。您老不送,后会无期!”说罢来人转身就挪移着疾驰而去,只余头后的巾带在风中漂浮身后,那巾带刚刚遮住的是他的双眼,也不知因何故,难道是怕被认出。
哭长老目送此人远离后才转身踱步回七情渊。
手上是一串手链,小小方方的竹片,一片片紫色与青色相间,有颗素白珠子上绕出的红色丝线若穗地向下。这短短的手链只能一圈绕在手腕上,可见做工之精细,那么细小的竹片却值得连成一圈,简直就像个手镯。
“的确是有湫泓的气息附着在上面。可苏世明明去狐部打探消息去了,怎会如此?”哭长老不明所以,“这肯定是湫泓捎带给忘情的东西,她说的是‘苏忘’,到底是什么危险之事,竟然都不敢提忘情的名字。”
“刚才这人也是奇怪,竟然不报名字,而且还蒙着眼睛。”哭长老忽地想起了什么,一直眯着的双眼却满是疑惑,“可这身若有若无的妖气定是无误,能如此隐匿妖气之徒,除了稀少的几族外,也只得是妖族里的高手了。可来人这长相,应该不是狐部吧。蒙上了眼睛又是为何?”
哭长老心中忽地想起此人所说的话,又不禁担心起来,心中的注意也是摇摆不定。“那估计他不须还礼了。也许,他这一生也还不了。”“听人说,应该是叫‘狐湫泓’吧,也是个可怜之人。”这些话就像心魔一般,咀嚼在脑海里,一时根本都驱赶不走,而且越扎越深。
“不会的,湫泓不会出事的……她都没看到忘情修道所成,怎可就此香消玉殒,不可能。难道狐部对归梦莽原消息封锁竟到此地步,不然苏世早就听闻。”
可越是这么想下去,哭长老心里越发浓稠更多的愁苦,一时半会儿舒展不出。
“却也只有两族最大战力才能自由出入归梦莽原,熊部是为了荣誉而去,身死能被厚葬铭记。狐部却是赎罪之人受罚之地,即便身死,也无葬身之地。哎。”
哭长老使劲地摇着头,仿佛想把这些杂想妄念驱逐出去,可效果不甚明显,尔后两条清泪淌过其脸颊,竟在不知不觉中无声哭了出来。
哭长老伸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只知道哭,只知道哭。不争气,一点都不争气。”另一只手紧了紧手链,缓步踱在密林中,慢慢地靠近七情渊。
来到悬崖边,浓雾浓到凝为白玉一般。哭长老止住了泪流,叹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手链,心里想着:“这可如何是好,这手链到底是现在交于忘情,还是……好苦恼啊。这上面带着湫泓的气息,就怕湫泓真出了什么事,其中是弥留之际的交代……那样的话,忘情岂不是要疯。哎,不管了,先放在我这儿,等苏世回来了再做打算。”说罢,哭长老凭空变出一个盒子,将手链平平整整地放了进去,珍而重之地合上盖子。
忽地浓雾中又出来一个人,背着双手,正是乱笔长老。
“我看刚来人应该是妖族之人,最开始到青岩诡树旁他泄露了一丝妖气,虽然细微还是被我捕捉到。你出来后,他基本完全收敛住了一身修为,看着就像个凡人一般。能在我们面前玩出这个花儿来,肯定不是平常妖族,要么是妖中王族帝胄,要么就是族中大能。”
“百二六眼开,也只能让你觉察出一丝妖气,看来这人的确是来头不小。”哭长老眯着眼,精光大作,都割裂撕扯着眼前的浓雾,“这事不简单啊,如今这多事之秋,又添一堵,真是祸不单行。”
乱笔长老拿出春秋比划了几下,沉声说道:“要不,我们去把他给……”哭长老摆了摆手,哭笑不得:“乱笔啊,为何我总觉得读书之人疯起来就没个底线。你这算投笔从匪么?不要老想着打打杀杀,多打磨打磨自己的心境啊。”
“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乱笔长老春秋划落几笔,脸上一苦,“再说,打不打得赢都还是两说。妖族血脉传承比之人族更久,诡法秘术太多。ww.kansh. 找个时候出去走走,出去散散心,兴许能将我之道臻于化境。”
“也只能等待以后,最近阁里的事多得是。你也不要抱太大负担,寻道、上道、践道到成道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哭长老伸手撩拨着周遭的浓雾,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周围算看得清楚明白,其余都是浓雾掩盖,“七情雾浓,渊底当镇。最近世上不公之怨念又多了起来么,这雾也太浓稠了吧。”
“也不一定是红尘之世引起,七情渊周遭本来就有很多死气、怨气,隔三差五地都得镇压静涤一下。这本来就是我们红尘阁的责任所在。鬼物多了,容易让人心生迷惑。稍不留意着了道可不好。”
“哎,不说了,要说也不在这地方说,死气沉沉。走,回去。”说罢两人纵身一跃跳向七情渊,在浓雾中两道身影发着微光慢慢落了下去。
整个七情渊以及周遭的山林密地都是被浓雾笼罩,遮掩着绝密的往昔,隔绝着邪意地窥探,平添着朗清天空下的那点诡异。
青岩还竦在那儿,旁边的诡树还是那么诡异,忽地诡树摇了一下,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所有的枯叶朝着一个方向恶狠狠地盯着。
“九死一生这诡树真是神物,也不知当年红尘之主是找何处寻来?”远远的一座山上,一人远远地望向这边,“说狐湫泓是可怜之人,我难道还不是一可怜之人。哈哈,虽然不知道今日这番施为有何助力于我心中谋划,但……越乱越好,越乱越好。哈哈!”
九死一生诡树枯叶全都复归正常,想必也是感受出那人只是平平常常怀远伤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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