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西南绵延千里尽是奇崛山峦。山峰崔巍拔高而抗青冥,怪石嶙峋鬼斧而画绮丽。云若流景长动而不觉,水若冰雪永汤而无声。云影下苍树葱葱,樛木向阳,婆娑般凭依轻风;群山间绿草莫莫,随风陆离,舞袖般中律娉婷。鸟鸣幽林,风捎此声啾啾不停。丛薄走兽,草掩彼迹浅浅而行。一派祥和尽收眼底。
风打着旋儿渡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响应似的从密林中飞出几只燕子,斜斜地掠过树冠、拍打着翅膀噗噗地飞走,树叶莎莎作响。
远远地两道人影釉晕在密林高灌中,一高一矮,一左一右,结伴而行。缓缓地渐行渐近,阳光和煦的透过条枚密叶间星光熠熠地点缀着,凉爽的风在他们身后时隐时现。
走出密林,前面是块爽垲之地。一大块青岩懒懒蠢蠢地杵在草地边,一棵树孤零零地立于青岩一侧。此树甚是奇怪,十道分枝九枯一荣。枯枝上皆有七片黄叶,风虽不见大却无及落之像。而那支未枯的树枝却是曲曲折折的长着,但光秃秃的竟不着一叶。蜿蜒了一段后直直地指向苍穹,仿佛有无限生机。
两道人影这时得以看清。左边高个的乃是一女子,一袭紫衣,粉黛不施,鬓发垂于双颊。星眸若一湾湫水,顾盼间自有几分清冷刚毅。如瀑的青丝绾在一木质发簪上,走龙般走一边施施然摇曳在脑后。发簪一头如麦穗般垂着一串赛雪的小珠,在阳光地照射下,小珠泛起错觉般的影动,一闪即没。
女子右手撑着一把素白油纸伞,左手牵着的乃是一名五岁左右的男童。男童面容可爱,皮肤白皙,头发散散地随意披着,于脑后留着一束浓密黑发直直地低着,上面箍了个青色藤圈。左手拿着不知在山间那里采摘的小花,小小的手随意的摇着,白色的小花柔柔地随着小手摇着。这时女子看到前面的青岩和怪树,旋即停了下来,细细中带有忧伤地说道:
“果然还是到了,没曾想再次来访竟是这样。”
说罢,女子引着男童坐在树下青岩上,把素白油纸伞就此收住靠着青岩,倩倩地悄立在树旁。男童扔下手中小花,眼睛灵动地打量着四周,带着一丝好奇。整个山中只有这一处近乎空地的所在,前面后面都绵延不断重复着一样的景致,高山密林,幽谷昏暗,好似不想让人走出山去。遂又望向身旁的女子,童稚的声音就此响起:
“咦……娘,这就进入你说的红尘阁的地盘了么?”眼里竟有一丝胆怯和犯了错误后的讨好,赶紧地说道,“小情会记住这个特殊的地方,不会忘记来时的路。”
“一定不能忘记……”女子伸出玉手指着那棵奇怪的树继续说着,“九死一生七情渊。”
遂又指向男童所坐的青岩,沉沉地说道:“红尘有道莫轻言。”
“九死一生七情渊,红尘有道莫轻言。”男童跟着女子一顿一顿地念着,而后抬起头望向那棵分枝九枯一荣的怪树,不知怎地,感觉那片片枯黄枝叶尽布满嘲笑与欷歔。男童双手撑着青岩转了转着身子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大树和远方那座巍峨无双隐没云雾的大山,心底不乏清苦如簇,觉得女子所念的诗句有莫大魔念在里面,竟呆住了。
“小情,族内对我们母子二人本就有所怨言。你身体一直不好,寒气过重就昏昏入睡,更是习不得族内功法。”女子蹲下身子揉了揉男童的头,轻语道,“娘与红尘阁的人有些交情,托于他们教你修道也不失为办法。想来他们的‘炼情道’更适合你。”说完不忘拍拍男童水嫩嫩的小脸,拍醒了男童,继续谆谆地说: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天朗气清时多撑撑那把油纸伞,必要之时也好对付过去。”
“娘,我会记住这些,不会忘。十五月圆时,天一黑就倒地晕睡过去;那次玲珑妹妹拿来一块黑玉石给我瞧瞧,刚刚入手又晕睡过去。还把玲珑妹妹吓哭了……”男童浅浅抿嘴,一副回忆着当时些许情景的表情,不禁失笑。扬起脖子抬起头地说道,“打小身子骨就不行,不细细担待就不成。”
歪了歪头,定定地说:“一开始还怕永远不得醒来,慢慢地,也就习惯啦。”
“这几年四处求医问药,只得病因‘寒毒之祸’,可具体是何种寒毒,没有一个定论,不能对症下药。多少有些风险,冒然施治,又怕适得其反。没有完全之把握,娘决计不会冒一丝之或变。如今想来,只得寄希望于缓缓修道,身强而后动,到时寻个万全之策一举扭转。”女子用手背贴着男童小脸,接触中传来丝丝寒意,禁不住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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