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和石头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小言依然像往日一样不言不语,她的脚步虽然看起来有些无力,但每一步都很坚定。她的衣服完好无损,脸上也没有半点受过伤的迹象。石头跟在她的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原因,脚步有些沉重,好像每走一步他就会离死亡更近一步一般。
两人慢慢走进无草区,眼睛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的身边与他们擦肩而过。没有眼神的交流,没有只言片语的交谈,也没有一个暗示的动作,就真的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青娘没有说话跟在后面慢慢地往前走,他们两人也无声跟在三人身后。越走越难走,葛藤、树藤交缠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言的步伐不大且慢,但她从来没有被天罗地网一般的藤蔓绊到过。她的眼睛不朝左右看,只是看着自己前方的不远处,脚下也不是像三人那样拨开,而是将脚提高放下踩上去,从茂盛的杂草身上踏过,在密不透风的草林中生生踏出一条路来。石头的脚沉重的仿佛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很艰难。他的背佝偻着,不堪重负,就好像只要放上一棵草也能将他压倒在地。后面的人为了减轻体力的消耗,都踏着小言最先踏出的,又被石头踩得爬不起来的杂草上的脚步往前走。
一阵香味顺着呼吸传进众人的鼻子,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了另一幅景象。一种长着蓝色白边的花朵的葛藤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大片的葛藤生长在这里,中间长着的树木都是比较的纤细而修长的。葛藤有的缠着树一圈一圈往上爬;有的趴在地上横着长,遇到树也会爬上去;有的攀着其他的爬上树的藤蔓向上伸头。这些葛藤有的比成年男人的手臂都还有粗,有的还不及婴儿的大拇指粗细,无论粗细都很长,长势很旺盛,还都是青中带绿的色()。它们的花葡萄一般一串一串地从绿叶和藤茎中垂下来,一咕噜一咕噜地开得正茂盛。香味就是从葛藤上传来的,山道悠远宁静,香气清新舒适,让他们的心不由得放松下来。
小言走到一棵比较大的葛藤下,伸手轻轻握住从树上垂下的一串花,仔细看了一下,踮起脚尖闻了闻它的香味。空中弥漫的清香舒适的气味是从这些葛藤上发出来的,藤茎和叶子的香味要淡很多,花朵的香味要浓郁恶一些,也只会醉人而不会让人感到呕心、反胃,或者太香了闻久了脑袋晕。它的香味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浓烈,少一分又太寡淡,真是一分一毫都不差。
水生看着伸手去摘花、没有一点防备的小言,快步走到小言身边,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小言后退一步,错开水生的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水生。
“小言姑娘,这些葛藤可能有危险,你要小心。”水生也不尴尬,收回自己唐突的手,眼中的担忧关心溢于言表。小言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露出了和四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个笑容,而且还很很快就消失了,但水生依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言不看水生充满惊喜的双眼,侧着身子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中轻描淡写地掐下一串葛藤花。那串花躺在她的手心,小言仔细察看了一下,在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撕下一个花瓣塞到嘴里。看着她的动作,青娘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嘴巴张得大大的,透过面纱都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看起来能够塞下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池一提起的右脚,因为太惊讶没有踏出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随着脚步向前倾,身体不由他控制,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还忘了吐出来嘴里的土;水生惊恐地看着她掐下一串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才停住脚步,还不等他恢复神志,更吓人的事发生了,小言撕下一个花瓣品尝,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身体又向后退了三步,被一根横在两丛草之间的葛藤绊倒,他倒在地上,仰面朝上,嘴抿得紧紧的,脸色又白转青,看也不看小言的那个方向,眼中闪过惧怕、恐惧、担忧、关心等情绪,最后归于平静。只有石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到惊吓的动作,他神情呆滞地看着小言的举动,眼神没有半分变化,就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的动作似乎取悦了小言,她看着他们狼狈的姿势,手里拿着又撕下来的一个花瓣,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开心,她弯腰双掌按在膝盖上,看着倒在地上的水生,笑得浑身发颤,间或还咳上一声。
听着小言如此夸张的大笑,池一三人脸蹭蹭增温,青娘的眼睛周围、池一水生的下巴鲜红诱人得像刚刚成熟的樱桃。青娘连忙用力合上嘴,牙齿之间相撞发出的脆响十分清晰;池一忙吐出嘴里的泥,双手按在地上一运内劲,身子直直站好,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下嘴唇和下巴上粘着的的泥土;水生还在发愣,U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又愣了一会儿,慢慢爬起来,站在那儿,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神采,就是两个黑窟窿。
“你们真的好好玩啊,果然还是出来要好玩得多。你,原来像一头牛,现在就是一个熟烂的桃子。”小言双腿合拢,左手叉着腰,右手中指指着青娘笑着取笑。“你原来像个癞蛤蟆,而且是吃土的癞蛤蟆,现在就是僵尸。你们不知道僵尸是什么?哦,对了,你们是不应该知道的。僵尸啊,就是一个远方小部落的用药最好、医术最好的巫医,在族中的身份尊贵的人或者年过古稀的老人死去后,将他们的尸体放在一个专门的地洞里七天,就像,就像你们以前风干打来的猎物的肉一样。然后用各种各样的药熬成各种各样的药汤,一遍一遍地擦洗尸体,至少要擦洗百来遍。最后用各种各样的香料一层一层涂在尸体上,之后要马上用一种只能在当地生长的麻抽出的丝、由手最巧的妇女织成的细布,从头开始往下裹,一层一层,要在全身整整裹上五层细布。将处理好的尸体要放进专门放置尸体的坑中埋起来,百年后就会有人受命将那些尸体挖出来,用溶有百年前从他们尸体上取出的精血的一壶酒从头顶倒下,将他们放在一个阴凉的屋子里。三天后,他们的肉就会重新恢复生机,他们会自己撕开绑在外面的细布,走出那个屋子,他们就会变得和曾经年轻时候没有半点差别。而他们在走出屋子之后,将会在三百年里守护这个小部落。而看着他们的脸和动作,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猜到他们只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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