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把信号枪,李奥犹豫了几分,但还是将它放进自己裤兜里。
“我还有一个疑问,”李奥问道,“汉斯警长,今天正午是谁报警了吗?怎么好巧不巧是您在洛桑街找上了我,难道我出街的行为太过怪异了……路人报警亦或是那名司机发现异常?”
“没有的事,这你就不用管了。”汉斯摆摆手,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时候不早了。”
“噢,对了。”汉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后就叫我汉斯,警长未免显得生分。”
他把李奥的吊针轻轻拔掉,随即用绑在上面的棉布擦拭针眼:“小子,我对你很好,亲自背你上车,你要知道那会儿睡得多死啊,呃,亲自给你打针,‘对外义务教育法’可不包括医疗保险,天呐,我连下次买战争女神出线的钱都没了!”
李奥胳膊冒起了鸡皮疙瘩,他看了眼悬挂在门口衣架上的邮包,对汉斯说道:“汉斯警长,我,我想邮包里的那捆零钱能支付这笔医疗费,若是不够报销的话……”
“我倒是想拿走,但不能,”汉斯笑眯眯道:“你的好舅舅脾气对自己人时好时坏的,要把他亲外甥钱全拿走,我恐怕哪天死在赛马场的马栏里也说不定。”
“我舅舅,”李奥咽了口唾沫,“我其实没见过他几次,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吗?”
气氛忽然沉默了几分。
“你舅舅,我只能说,”汉斯这会儿从兜里摸出了英雄牌香烟,神情忽然变得几分惊惧,“他野心很大,老实说,如果没有他我也坐不上这个位置,但基于其目的性,我对他的感激很快便融化殆尽。”
他忽地“哎呦”一声,掌了一下自己的嘴:“不该跟你说那么多的。”
汉斯看了眼李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的大眼睛,道:“你小子是不是泡妞一绝,这张脸骗几个小姑娘,简直比在施密河钓上几具尸体还容易!”
他怕李奥不解,接着道:“施密河就是著名的自杀圣地呐,哪天没捞到尸体上来都要上报一声宰相首府的程度……接着。”
汉斯把烟递给李奥,李奥显然抗拒,他呵了一声,自个儿摸出了一盒火柴。
火柴一划,有零星火花出现。
在一片烟雾升腾中,李奥便在汉斯的推搡下,背着邮包走出了这座越来越沉闷的办公室。
李奥道谢,但汉斯似乎没听到,且打了个响指。
夜里保安分局一片静悄悄的,偌大的公共大厅里,只有一盏白炽灯亮着,十几张办公桌有大半覆盖在阴影里,密密麻麻摆满了文件。
此时只有两名警服男士坐在招待椅上,见到汉斯警长出来后站了起来。
显然,他们都是汉斯警长的副手。
其中一个黝黑肤色的大汉,警服被内里的肌肉几乎撑裂,他转悠一把毛瑟手枪,就像是把玩着迷你玩具。
“约书亚,把公车钥匙拿走,送这个臭小子和他住家回洛桑街。”
汉斯拍了拍李奥的肩膀,没等他想说点什么,就摸了把裤裆,叼着烟吹着口哨找盥洗室去了。
……
李奥坐在这辆分局的警车后排,额头冒出了细汗。
此时外面的建筑灯火皆灭,只有马路上零星亮着几盏路灯,闷热的天气在夜晚使人连呼吸都有几分不畅。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眼前尴尬的局面,尤其是身旁的海因里希先生和坐在他膝盖上的女娃娃,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不过,女娃娃似乎只是困了,在汽车颠簸了一下后,骤然睁大快要闭合的大眼睛。
她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色迷你碎花裙,一束蝴蝶结绑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此时从爸爸怀里起来,伸出一只肉乎乎的手臂,拉了拉李奥的衣角。
“大哥哥,吃吃,砸砸。”小女孩擦去嘴角的口水,把怀里抱着的蛋糕盒子拿给李奥。
李奥看了眼小天使一般的女孩,内心被温暖触碰。
他接过蛋糕盒子,闻着里面奶油和巧克力的味道,轻柔地说道:“我不饿,但是……”他不忍心拒绝小女孩的好意,但是懂得分寸,决定先帮她拿着,回到家再还给大人。
“这是莉莉特意给你留的,”海因里希忽然开口,“她今天过六岁生日,我教她要学会分享,知道今天有个哥哥要来家里住,她一直记在心里。”
海因里希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车间工人,前年因为得罪了老板被从主任位置踢下来,好在莉莉的妈妈也有能力做工,靠一手纺织手艺,能每月手工针织三套床被套的生活用品,补贴家用倒是足够了。
这便是这位大叔简单的介绍。
李奥不时点头回应,他的手被莉莉如荡秋千那般甩着。
大约接近二十分钟,约书亚终于把车开到洛桑街第三座公寓的楼下,他从驾驶室开了车门,单手捂着腰带位置,仿佛游隼一般锐利的双眼,扫视四周。
待确认安全后,他把后车门打开,全程保持沉默。
李奥对约书亚道谢,约书亚却看向了别处,显然不怎么在意这个毛头小子。
不过李奥也不在意,他跟随海因里希上楼后,看向这条空荡荡的洛桑街道,沿街除了水渠,倒也没有什么可供隐藏的好位置,呈直线延伸的光秃秃的树,在月光下显得瘆人。
他按了下邮包里略微凸起的鼓包,那是信号枪的位置。
这是他内心最大的依仗。
……
“李奥哥哥,出来吧,别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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