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总是阴晴难定,晴了一整天,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浓重的乌云反而卷滚而来,天地一片压抑。
雨说来就来,淅淅嗦嗦的雨丝从空中飘落,冲刷着地面上遗留的痕迹。
少年徐念卿的身影在雨帘中奔跑着,一手提木剑,一手捧着一个酒葫芦,一个劲儿将这两样物件往怀里塞,生怕雨淋湿了它们,却是任由雨丝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衫。
从酒楼出来,徐念卿一路向西跑去,路程并不短,从城东一直跑到城西,足足花了少年半个时辰的功夫,好在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人在意到少年的狼狈模样。
少年在城西的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荒废了的城隍庙,泥塑早已破烂不堪,连大门都只剩下半扇,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发出吱吱的声响。
徐念卿走进庙中,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渍,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目光扫过庙里,终停留在了倚靠在木案旁的一道身影上。
一身破烂布衣,勉强遮得住身子,但仍有几个破洞还隐约露着他脏兮兮的肌肤,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发丝不少都打了结,杂草木屑穿插其中,这幅邋遢模样,活脱一个老乞丐。
“你来了啊!”
似乎是被徐念卿惊了觉,老人慵慵懒懒地转回头,仿佛早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对于徐念卿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徐念卿点点头,脸上涌出笑意,不顾地上的脏乱,一屁股坐在了老人身旁,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酒葫芦放在了地上,又从木案下轻车熟路地找出两个木杯来,显然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老人伸了个懒腰,微微坐正了身子,但一双眼却是死死盯着徐念卿手里的那个葫芦,笑嘻嘻道:“还是你小子懂事,知道下雨我这身子就不舒服,还特意给我送酒来了,快快快,先给我倒一杯!”
徐念卿听着老人的话撇了撇嘴,并没有理会他的催促,依旧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老人显然有些急不可耐了,身子从木案上离开,凑在酒杯前,狠狠地嗅了嗅那酒香,虽说以他品酒无数的道行,不用闻,光看就看得出来这酒的品质不怎么样,但总归聊胜于无,当即仰头一口干了,还不忘咂了咂嘴,道一声:“好酒!”
少年却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老人火急火燎接过酒杯,导致几滴酒被晃动的杯子撒了出来,忍不住埋怨道:“你慢一点,这一壶酒可是我花了三天才从那些人桌子上攒起来的,要是被掌柜的知道,准得又扣我工钱了,我还差半个月就还完债了,被扣了钱可就得再多干一个月才行,我可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我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还得去找他呢!”
听着少年絮絮叨叨的话语,老人仅是笑了笑,就又将手里空了的木杯递了过去,笑道:“知道了,你小子就知道墨迹,快快快,再来一杯。”
看着这老头丝毫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徐念卿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他,换来的却依旧是那副无可奈何的嬉笑模样,他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只好夺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这一次,老人并没有急着喝,重新倚靠在木案上,手臂搭在直起的腿上,惬意地晃着一只手,一边小口喝着杯里的酒,一边望着庙外渐渐大了的雨幕,似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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