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的微弱亮光在佛堂中央自成方圆,这脆弱而虚幻的光明国度之外,隐隐有着满怀恶意的窥视投来。苏乾蜷缩在供桌下一隅,警惕的观望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根据之前的经验判断,对方似乎有所顾虑不愿暴露在光明中,不知是处于隐藏身份还是畏惧光线。总而言之,为今之计只有“光明正大”的防备暗中的敌人。至于之前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的计划?不好意思,小苏同学年方二八还未经历过人生的太多美好,实在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
猎人与猎物以光暗交割的模糊交汇为界,形成短暂的对峙局面。其实,这所谓的平衡不过是弱者一厢情愿的幻想。恰似布满裂纹的玻璃制品——只需施加一个轻微的力道,便会支离破碎。
暗中的窥视者有很多选择,束手以待是最不可能的一种。无视蝼蚁的戒备和提防,“它”试探着分割出小鼓本源能量缓缓从黑暗中探出,接近灯火昏黄的光明界域。能量作游丝状,蜿蜒蛇行在光与暗的交界地带,逐步向苏乾的方位进发。十丈,五丈,三丈,一丈,细线同少年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很快便入十步之内。这个距离下,如果“它”愿意,一念所及细线便会立刻暴起,取苏乾性命如探囊取物,苏乾也绝没有之前二度逃脱的好运。
稍作犹豫后,细线绕开苏乾,指向了空中弥漫的缕缕青烟。比起一个微不足道的血食来说,找出力量莫明消失的缘由才是!
试探性的较量转瞬即逝,袭击者面色阴沉的地收回了所剩无几的本源细丝,果然!在刹那的交汇中,细线未能如愿摧枯拉朽地截断青烟,还不待它进行补救,便如同冬雪遇烈阳消弭于无形。之前力量无端的损失看来也是这古怪香烛的手笔。想起消磨的几分本源,“它”更加恼怒,不同于随心所欲,补充自如的普通力量手段,本源才是“它”真正强大的核心!代表着它所能调动的权柄,永生不灭的存在,强大咒法的源泉,乃至那些伟大存在认可施与的证明!毫无夸张的说,本源少一分,实力弱半成,重回昔日的巅峰难上加难。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秃驴的后手,结果还是吃了一个不小的亏,高高在上的它怎能忍受这般屈辱。
“该死该死该死!绝对是那帮光头布置的陷阱,不是喜欢用圆的东西穿成串吗?有朝一日,我定拿汝等的光头穿个大的!”
破防是一瞬间的事,而怒火和屈辱却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袭击者此时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自己没被秃驴暗算之前是何等的风光无限?血食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抬手翻云覆雨,摧山裂河。事到如今连斩断一个低等生命的四肢都做不到随心所欲——这何异于龙游浅水?反正这是“它”受不了,现在“它”只想尽全力抹去一切带来耻辱的污点!
苏乾隐约猜到契机来的不会很迟,然而当其真正出现时仍是令少年措手不及。他过分重视袭击者的行迹,将大部分精力投入黑暗,反而忽视了周围环境的微妙变化。周遭的烟雾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散去不少,不复之前云撩雾绕、千机百变的奇景。保护着少年的,可从不是所谓的光明,而是虚无缥缈的雾障!
暗红色的巨手裹挟着劲风抓来,撕裂了负隅顽抗的薄雾,腥臭的陈血气味充斥着佛堂狭小的空间。苏乾避之不及,半个身躯被攥进掌中向黑暗的领域拖去,血浆的腥气和死亡的冰凉触感让他意识模糊,仿佛回到了那森冷可怖的魔境中,只是现在他才知道,比噩梦可怕的——永远是现实。
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身体本能地想抓住一些东西与下半身的巨力抗衡,即使只是苟延残喘片刻,也不想直面未知的恐惧。电光石火之际,无意识的乱摸还真抓住一样东西,还来不及感应物品的质地,便连人带物被一起拖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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