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幽暗的山路上无半点星火,只有阵阵马蹄在耳畔回响。
秦欢自江南出发,一路策马急行,此刻已是第七日。
九宫山远在湖北咸宁,山下有一小镇名曰通城。
昔年圣上微服出游经过此地,曾在山中小憩。后九宫山庄有一女子被选招入宫,立为嫔妃,九宫山庄便也一夜之间从小小的武林之家,成为威震朝野的江湖豪门。
直至夏妃失宠,小皇子夭折,九宫山庄侥幸躲过灭门之祸,但昔日威名也就此一蹶不振,渐渐为江湖中人忘却。
秦欢自幼喜读野史,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奇闻异事多有涉猎,九宫山庄的崛起与消亡如昙花一现,如今仅剩为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只因眼下庄主之死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才刚上山,夜风便开始凛冽起来,刮得人面目生疼。秦欢逆风远眺,隐隐望见半山中有一座巍峨宏伟的宫殿,点点火光点缀其中,宛如幻境。
离得近些,视野豁然敞亮,此刻虽是深夜,庄门外却是人潮涌动,十数只火把立在其间,将周遭照得通明。
秦欢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挤在人群中费力往前望去,眼前破败凋落的庄门上,两只惨白的灯笼高高挂着,上边写着几行小字:夏公常义之丧。
门外有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孝服,神色清冷,渊渟岳峙般将汹涌人群拦在外边。
他右手握着的是一柄重石巨剑,臂力惊人,威猛无匹。
秦欢不识得这人身份来历,只是看他容貌身姿不似常人,周身散发着浓郁蛮犷之气,绝非难相与之辈。
九宫山庄派此人严守庄门,言下之意倒是再清楚不过。
人群最前边一人叫嚷着冲上前去,刀未出鞘,便听一声巨响,巨石重剑轰然斩下。但见黑夜中一片寒光横扫而过,那冒进之人周身溅起鲜血,惨叫着飞入草丛。
高大男子顺势以剑作尺,在地上划出一条长线,喝道:“擅闯本庄者。死!”
“岂有此理!我天鹰帮在此地等了五日有余,你们闭门不见,究竟有何阴谋?”
“我等远来是客,哪有如你们这般待客之道!”
“千金坊派在下前来收债,九宫山庄可别想着人死债消,告诉你们天底下还没这般好事。若是妄想赖账,可别怪我们千金坊不客气!”
“夏庄主究竟被何人所杀,你们到底查清楚没有?”
“……”
人群一片喧闹嘈杂之声,众人忌惮于对方剑法不敢上前,却并不妨碍他们出声质问。门外男子能单人只剑守住庄门,偏偏管不住这悠悠之口。
“擅议老庄主者。死!”
男子提剑上前,围观之人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秦欢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人群退开,于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便成了这群人的领头羊,直面那骇人至极的巨石重剑。
巨剑砸下,秦欢被吓得一激灵,慌忙从怀中取出六扇门令牌,高高举至头顶。
宽阔的石剑稳稳抵在秦欢咽喉之前,未再寸进,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剑意凌厉无匹,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倒吸一口凉气。
“六扇门的人?”
秦欢抱拳道:“在下秦欢,乃六扇门捕快。”
高大男子悻悻收了巨剑,大声道:“今夜是老庄主头七,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得入内。”
人群中顿时有人大喊道:“放屁,武当掌门与华山执剑长老就进去了,你们九宫山庄——”
话说一半,便见男子猛地将石剑掷入人群。
又是一声巨响,汹涌人群再次作鸟兽散,避开百米来远。
秦欢再次自报家门:“家师卜鹰乃夏老庄主故交,听闻老庄主遭逢变故,特派在下前来吊唁。”
高大男子并未理会,兀自往前取回长剑,秦欢目光望向大门,心知机会难得,当下冲上前去,重叩门扉。
“咚咚咚——”
“咚咚咚——”
秦欢一边敲门,一边回头看那名男子是否从后方袭来,背后不由得生出一片冷汗,却听大门“吱呀”一声从内开启,露出道小缝来,一双浑浊眼睛十分警觉地朝外边瞧了瞧,看见担惊受怕的秦欢,立刻说道:“府中正值老爷丧事,少庄主吩咐过,暂不接见来客,还望公子请回。”
声音苍老而低沉,也带着拒人之外的冰冷。
秦欢急道:“家师卜鹰派在下前来调查夏老庄主被害一案!”
门中人淡淡道:“原来是卜大侠之徒,还恕九宫山礼数不周,多有怠慢。只是有关老庄主被害一案,凶手早已查明。”
秦欢一愣,诧异问道:“你们已知道凶手了?”
“正是。”
“他是谁?”
门中人一字一顿道:“凶手名为——江、楼、月。”
……
……
姓名:江楼月。
年纪: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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