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望远镜仔细在鬼子队伍里搜索,终于在一个土堆后面找到声音的来源。因为被土堆挡着,我完全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每次声音响起,都会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炸开。
肯定不会是迫击炮,迫击炮的口径不会这么小,实战中也很少这么靠前,一般位于进攻部队的后方,为前方提供掩护。这应该是鬼子专门弄出来打机枪火力的小口径曲射武器,发射的是手榴弹一类的东西。
机枪火力被压制,鬼子步兵再次开始交替掩护向前冲击。我带的这个排八成都是新兵,其中一半人只在战前临训的时候打过五枪,射击水平可想而知。我紧张的扣动扳机,五发子弹又一次打完,等我重新上好子弹,鬼子已经冲到桥边。
我冷笑,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小红旗猛地挥下,身后立刻传来一连串机枪的响声。桥上的鬼子迎面而倒,浑身是血的栽进边上的河流。暴风雨般的子弹把木制的桥梁打的千疮百孔,木屑四处乱飞,桥面鲜血横流,率先上桥的十几个鬼子全部被打死。
这是我的杀手锏,一挺战前加强给我的民二四水冷重机枪,被我藏在最坚固的地堡里,地堡几乎和地面平行,隐藏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落。枪老归老,但只要有水有子弹,就能一直打。
鬼子立刻后退,没有人能在重机枪的扫射下冲锋,毕竟这是能把人连腰打成两截的家伙。
我放下枪,大叫:“停止射击!停止射击!节省子弹!”
有惊无险,对面丢下了不少尸体。班长们忙着做事,受伤的人被抬下去,数据很快报了上来,伤亡八个。有点意外,几分钟的接触,伤亡将近三分之一,我心里一沉。虽然老油子们没什么损失,可这太影响士气了。
刚才短暂的接触和这么大的伤亡数字挑拨着我的神经。我自认为是会打仗的,所在的部队在杂乱的序列中也算上等,装备更是不错,这样的配置交手居然没占到便宜,我有点郁闷。
“排长你注意到没有,鬼子一点都没乱。”江上青擦了擦额头的汗,盯着对面说道。
“不是善茬,你抓紧多修几个机枪掩体。机枪没了咱们就得完蛋,另外通知大家准备白刃战。”我点烟道。
江上青没说话,看着我半天才道:“咱们大部分都是新兵......”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把我们拉到一线就有点赶鸭子上架。我这个排是新组建的,我这个排长也是新提拔的。我们本来在浙江驻训,但因为上海战事吃紧,我们就被拉到这里来参战。我们团负责的防区正面宽将近25公里,再加上纵深防御的地段,兵力根本不够用,据说团里所有能拿枪的全部上了前线,团长的指挥部就在我身后五公里的地方。
把我们这些新人放在一线,懂得人都懂。一支部队的灵魂就是老兵,老兵是不能轻易死的。新兵不同,死了一拨再补充就是了。虽然这种做法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们的命真没那么重要。
“跟连长要支援吧,哪怕有点炮火支援也行啊。”江上青道。
我沉默,开战之前我就明确表示过兵力不足。但是不止是我兵力不足,从我这一直到团长那,兵力都不足。我几次争吵沟通才要来一挺救命的重机枪,之前开会我就说过,我驻守的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交通要道,但是确是很重要的一个点。因为我们守的这座桥,是可以通过大型车辆的和轻型坦克的,但是没有受到上峰的重视,他们还是把主要兵力集中在了主干道的大桥上。
“我再去试试吧,你看好阵地!”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江上青点头,一边叮嘱道:“你见了连长跟他好好说,别一见面就吵,有时候你这脾气要收敛点,你看我们同学......”
我一听他说这个就烦,挥手打断他道:“行了行了,你他娘的比我妈还啰嗦,老子这次去了一定低声下气的说,我给他跪下,行不!”
江上青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我也不想理他,带上帽子就朝连长的阵地而去。
连长的阵地在我身后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这里驻扎了除7连一二排(我是二排)以外的三排及6连的一二排,一个连的部队防守将近3公里的开阔地,想想我都觉得头疼。
我刚到指挥所,连长张云峰一看我就一抬手,说道:“你要是来要支援的,那不用说了。”
我来的路上还想着江上青说的话,本想好好跟他说,他这么一个态度,弄得我火气立马就窜了上来。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毕竟有求于他。我先给周围人都发了一圈烟,说道:“老张,我们在前面打的有多辛苦你都看到了吧?李复明都牺牲了!一排全部打光,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连门炮都没有!就在我来你这里之前,鬼子刚刚发动一次进攻,迫击炮追着机枪打,现在三挺机枪哑了两挺,你让我怎么守?”
我虽然压着脾气,但说的也很冲,我本以为他会发火,没想到他沉默了一小会,把烟头踩灭,道:“小王,我知道你打的辛苦。”
他的态度弄得我一时不知道咋回事,这时旁边的指导员说道:“近真,大家都难,李复明牺牲了连长比谁都难过,他是连长的胞弟你知不知道!”
我一下愣住了,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一时间气氛非常尴尬,安静地连心跳都听的见。指导员又说道:“不光你在要支援,各个连都在要支援。营长生病,副营长不管事,担子全在连长一个人身上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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