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老薛,让他帮我弹《谁明浪子心》的曲子。
他白了我一眼,对我提出质疑,反问道,你能唱吗?
我说,你能弹我就能唱。言下之意就是你老薛能弹多好,我就能唱多好。
老薛当即点点头,带我走进了他的出租屋。
就在元旦前一个礼拜,我们进入了学校的初试筛选。可惜那天我没有发挥好,手足无措地站在偌大的舞台上,虽然并无观众,只有四个评委老师,但我觉得她们看我俩的眼神就像在挑选她们未来女婿那般犀利。她们皆是幼师部的,因为算是学校的招牌专业,所以她们就像雪藏的稀世珍品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原本是一首粤语歌,硬是被我唱出了外文歌的感觉。唱到一半,评委纷纷亮出黄牌,示意我们可以下台了,然后刷刷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连头都不抬。
事后老薛说,你大爷的,紧张什么?全当她们是空气好了呀!
我回敬了他一句,你坐在后面弹吉他,当然可以嘴硬!
随即他搂着我,笑着说道,嘿嘿,我当时手里也全是汗,弹得差点手滑,好几个音都没弹准。
见我没说话,怕我伤心,他又接着说,没事,那帮人也不懂音乐,八成也没听出来,是她们不懂欣赏。
可令我意外的是,我们居然过了初试。没被刷下去,我和老薛很激动。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评委是看中了老薛的吉他弹得不错,称其丝丝入扣,弦弦动人。之后还特意找到老薛告诉他,如果主唱是没发挥好,就让主唱重新准备;如果是唱功不行的话,那就赶紧考虑换人吧。回来后,老薛乐得合不拢嘴,他马上改口称那几个老师真是殿堂级的大家,是真正能识得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我当时内心波澜起伏,想找这些评委当面理论,但为了陈叶青,我忍下了。
平安夜当天,班长让我买个平安果送给陈叶青。我疑惑地问平安果是何物?班长说,就是苹果,傻瓜。我第一次知道苹果除了可以吃这一功能外,还存在这层寓意。那天下午,我托班长将我买的平安果偷偷塞进陈叶青的桌洞里,另附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有我的名字,还有一段话:元旦晚会为你深情演奏一曲,请笑纳。这个主意是班长替我出的,我就傻到这个地步。这还不算,让我觉得更傻的是,在我的平安果还未送到之前,陈叶青的桌洞里已经塞满了一堆他人赠予的平安果。
我和老薛又进入了复赛。我真想在心底骂娘,他奶奶的,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选秀,一层一层选拔有何意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几位教育局领导要莅临元旦晚会,将原本轻松的氛围蒙上了一层庄严神圣的官方色彩。
复赛那天,依旧是那四个评委坐在台下,一副半身不遂的表情。看见我,很吃惊道:还是你呀小伙子!能不能行?说时,脸上充满了焦虑与关切。
我没有理她们,示意老薛开始弹奏。起唱的时候,我看见台下评委的手已经靠近了黄牌,准备随时高高举起,以消除内心无限的恐慌与不安。
我几乎一气呵成,甚至比平时演练发挥得都好。大抵这次我照着老薛说的做了,将评委当成了空气。老薛的配合也十分到位,弹的时候不住地甩着头,虱子能让他甩出一筐。唱罢,黄牌始终没有举起,我和老薛象征性地弯了个腰就下去了。其实,我只是唱得腰酸了而已。
出了汇演大厅,我跟老薛说,你是不是羊癫疯犯了?咱们演奏的是王杰,不是伍佰,你的头甩得跑偏了。
老薛说,我只是在凭吊青春。
这话越琢磨越玄乎。我细想了一下,老薛的青春应该都交给了市里的那家酒吧,只有在那段微醺的时光里,老薛才能找到自我。当然了,这段时光里,少不了女人,那就是酒吧的老板娘。归纳总结,老薛就是触景生情。我对老薛说,你就是想念酒吧和老板娘了。
老薛听了我的想法后,说道,扯淡。
后来中分知道后,更是大张旗鼓地渲染气氛,将酒吧的那段岁月描绘得感同身受一般,直听得老薛陷入沉思。最后,中分在我的话的原有基础上改动了一个字,意义稍变,却更显贴切与传神:你就是想念酒吧的老板娘了。
老薛顿时血压飙升,面色绯红,低声骂了一句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和中分拍手相贺,从老薛的反应看,在这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并且一语中的,直击要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