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臊得脸都红了,只好佯作没听见,上前一把就拉住魏夫子的手,语带埋怨:“魏老弟你可让我好等,若是再不来我就要上岛寻你去了。”
周围跃跃欲试想上去和魏夫子近距离接触的粉丝们出于对偶像的尊重本来都克制着自己,现在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猥琐老头居然敢光明正大摸魏夫子的手,还斗胆跟魏夫子称兄道弟,顿时群情激奋,嘴里骂着臭不要脸就要冲上去海扁他,却见魏夫子大笑着将小老头的方巾提正:“是愚弟错了,晚上我自罚三杯。”
这时围观群众里有人认出小老头来,正是嘉兴文社社长程秉节,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不过他平时深居简出,就连嘉兴本地人很多都是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那些粉丝一听原来还真不是随便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流氓,只得悻悻作罢,只能用眼神不断刺杀鲜花旁大煞风景的牛粪。
程秉节被盯得压力巨大,心想:“魏老弟年轻的时候就是风流人物,不想临到老了还是这般招蜂引蝶,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呐。”赶紧拉着魏夫子进凉亭坐定。
亭外早布置好了坐席,才子们依次落座,程秉节扫视一圈,见目前嘉兴风头最劲的几个才子都来了,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南湖雅集停办六年,仰仗新任知府大人鼎力支持,今年才终于得以继续举办,本次雅集不仅仅是向世人展现我嘉兴文学之昌盛,也是一场决出谁是嘉兴第一才子的竞赛。”
六年前南湖雅集因故停办,接下来的两年默认蝉联前三届优胜的林叹为嘉兴第一才子,在林叹病逝后,由于没有官方性质的比赛,有本事的才子们又互不服气,前前后后自称或他称嘉兴第一才子之名的竟多达数十人,嘉兴一时沦为天下文士的笑柄。
程秉节身为嘉兴文社的扛把子,自然肩负为嘉兴文坛正名的重任,事实上多年以来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重开南湖雅集,可总被上一任知府拒绝,直到新知府上任才迎来转机。
虽然有文无第一的说法,但参与雅集的这些个年轻才子谁不觉得自己才最牛逼,平时都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听完程秉节这席开场白,下意识地互望一眼,空气中仿佛闪烁着电流碰撞的火花。
程秉节续道:“第一轮比试,将由魏夫子出一上联,对仗最工整者为胜。”
对对子是才子间常见的切磋方式,在座就有号称嘉兴对王的袁饰非,一听比试内容正中下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然其他人可不觉得自己就比他差,见袁饰非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打从鼻腔里发出重重的不屑哼声,齐齐望向魏夫子,却见魏夫子闭着眼双手抱胸跷着二郎腿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散漫的姿态与儒学大家身份大相径庭。
程秉节和魏夫子相识多年,知道他向来不把礼教当回事,无奈地推醒他,道:“魏老弟,该你出上联了。”
魏夫子倒也没完全睡着,w.ansh.打着呵欠舒展了下身体,面露迷茫:“上联?什么上联?”
“什么?你该不会是把今日出对比试的事情给忘了吧?!”
程秉节痛苦地捂住胸口,愤怒地瞪视魏夫子,魏夫子虽然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这档子事,但显然程秉节的恼火不是装出来的,双手一拍,道:“莫急莫急。”四下随意张望,忽见湖岸边的树木为春风拂动,心念急转,道声:“有了,我这上联是,六木森森,松柏榆槐杨柳。”
此联一出,程秉节不禁倒吸口凉气,魏夫子这联六木正好组成森森二字,而松柏榆槐杨柳刚好又是六个木旁六种树木,端的是极为巧妙,称其为千古绝对也不为过,反正自己一时间肯定是对不出来,而那些才子同样面色凝重,个个都像便秘一般眉头紧锁,尤其是袁饰非,双目暴突脸上青筋抽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快要倒地呕血了。
魏夫子这上联虽说是出给才子们的,但观众也爱凑热闹,有点文化的都绞尽脑汁思索下联,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或许觉得三个臭皮匠可以顶个诸葛亮,没读过书的也叽叽喳喳,无非是讨论魏夫子一把年纪了面容还保养得如此年轻云云。
胖公子不以为然地杵杵黄衣小厮:“这对子很难吗,怎么都没人应对?”
黄衣小厮脸色也很不好看,沉声道:“非常非常难,定朝奇才魏觉哉,的确名不虚传。”
胖公子哑然道:“连你也对不出来?”
黄衣小厮叹口气:“勉强对上了,但终归不如上联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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