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正?”红姬摆了摆手,如鬼魅般笑的咯咯。“我的父亲?你还真是厉害,连这个都被你查出来了。”她轻蔑的笑道,“只是不知你查出来没有,即使你把夏家满门抄斩,夏书正也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
“为什么?只因为是庶出。所以他待你不好?”蓝华道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两年前,红姬入宫之时,他便了解了关于这个女子的所有过往。他早已知道她是黎山郡守夏书正的亲生女儿,因为母亲不得宠,便早早的被嫁到了苗疆。然而进宫之时,红姬则一口咬定自己出身苗疆,对郡守女儿的身份绝口不提。然而父凭女贵,两年前红姬加封贵妃之时,如今贵为一方女主。却不见夏书正前来请求加封。夏书正这个名字,似乎早已从红姬的生命中抹去。
“因为什么?哈哈……”红姬指着自己倾国的容颜,眼睛满是愤怒,“因为这个,因为这一张脸!一脸媚相,乱世之源!”她疯狂的撕扯着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膛,现出胸前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因为这个,因为这朵与生俱来的曼珠沙华!彼岸花……冥界的彼岸花!冥界的花开在活人的身上,是祸害吧。是不祥吧!”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所以我十四岁,就被送到苗疆,永远不能回来……也永远不再是夏家的女儿……夏书正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容许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她睁开眼睛,盯着蓝华的眼睛,一字一句。“乱世之源……我生来就是亡国的呢!蓝华你怕不怕……”
“不怕。”蓝华抱着她,没有丝毫动摇。“亡国这种事情。是天命,就算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那也算是我的宿命。我虽贪恋你的美貌,也不至于失去判断力。再者,我讨厌将天下兴亡的事情加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所以,就算我送你出宫,你也无处可去,是不是?”蓝华刮刮她的鼻子。吻吻她的额头,抱着她沉沉睡去。
所以……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四、
十八年前。
黎山夏家老宅。
庭院里绿树成荫。涓涓的流水从树荫下穿过,阳光照耀下斑驳的树影投在流水中,留下星星点点的细碎日光,惹得水中的金鱼相互追逐。
“老爷,老爷,三夫人生了,三夫人生了……是位小姐!”如意细细碎碎的脚步踩在青石台阶上,气喘吁吁的将这个喜讯报告给书房的郡守夏书正。夏书正一愣,脸上现出暖暖的笑意,停住批阅公文的笔,“十年了,夏家一直男丁兴旺,五房夫人生了六个儿子,缺的就是个女儿啊!”他开心的扔下笔,招呼着前来报信的如意。“走,去看看玲儿去!”
“如意,今儿几日?”夏书正走出书房,正要上轿,顺口问道。
“回禀老爷,是十月十五!”如意满脸堆笑,赶忙回答。
十月十五……夏书正的脸色由晴转阴,十月十五……这个日期,仿佛是他生命中的噩梦一般,挥之不去……他脸色阴沉,停下上轿的脚步,转身朝书房走去。
“老爷,您怎么……不去看望三夫人了?”如意诧异的问道。
“生的又不是公子,为何要去?”夏书正声音艰涩。
“您刚才不是说……”如姨摸不着头脑,随口问道。
“如意,你今儿话多了。”夏书正拂袖转入书房,将如意关在门外,如意还想再说什么,看见主人这般脸色,只好作罢。
“不是说缺个小姐么?怎么这般……这些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哎!三夫人命苦啊!”如意摇摇头,边走边嘟囔着。
揽月阁里,夏玲看着身边襁褓中熟睡的女儿,抬手去抚摸她那粉嘟嘟的小脸,那婴儿醒来不哭,竟然咯咯咯笑的开心。“你啊,还真的不知愁啊!”她叹了叹气,“苦命的孩子,娘不中用啊!连累你生来就是庶出。来这人世间,不知要受多少苦!”她起手将女儿蹬开的被子掖紧,拿着小拨浪鼓依依呀呀的逗她玩,女婴咯咯咯的笑着,笑的妖冶,夏玲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伸手解开女婴的衣服,她胸前的胎记。隐隐是一朵花的形状,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竟觉得女儿胸前的花似曾相识。细细看去,那也不过是一般的红色胎记而已,她敲敲自己不清醒的额头,想多了吧……或者是眼晕了…….又沉沉睡去。
如意来到揽月阁,看见床上熟睡的三夫人夏玲和咯咯笑着的女婴,心头不禁一阵酸楚,小姐出生。老爷也不肯赏脸来揽月阁看望三夫人,老爷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了……她看着襁褓中开心的女婴,摇摇头,叹了口气,哎……这母亲的兴衰荣辱,可是连着孩子的命运啊……生孩子老爷爷不来,这话传出去,不知其他的几房夫人又要怎样的嚼舌根了……三夫人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身边竟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听说,夏玲那小蹄子生了个漂亮姑娘呢!夫人您可要留心啊。虽说生个小姐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夏家缺的就是小姐啊!”芷汐的丫鬟绿翘对她这样说。芷汐并没有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转动的速度也没有减缓,仿佛已经超脱出尘世之外,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夫人,这事您可真要小心啊!”绿翘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却丝毫不入芷汐的耳。“夏玲可是从您的房中出去的呢,您要是再这样放任不管。她可就要骑到您的头上来了呢!”
“也难为了夏玲那丫头。”芷汐缓缓的睁开眼,“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夏家添个小姐确实是好事……只是今天这日子……咳咳咳……”芷汐一阵咳嗽,绿翘忙不迭的给她捶背。
“今天十月十五!是老夫人的忌日呢!老爷那么孝顺的人……”绿翘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得,点点头,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也只能怪夏玲和她那刚出生的女儿没福气了!”
“小姐可有名字?”芷汐问着身边兴奋的绿翘。
“听说老爷当时连看都没有看她呢!自然没有给小姐起名,不过听说夏玲倒是给她取名红玉,一听就是像我们这些丫鬟的名儿呢,定是个没福气的主儿!”
“静坐长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听着主子这样的话语,绿翘不由的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她心里始终不服气,芷汐主子就是心软,所以当年她房中稍有姿色的丫鬟夏玲才能一跃成为三夫人,本来和夏玲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服侍主子,现在可好,见了当年的同伴夏玲却要请安问好了,一想到这里,绿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十年以后,夏家唯一的女儿夏红玉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手投足之间,竟也有了几分妖冶的风情。
夕阳的余晖下,夏书正从书房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远远的看到池塘边亭子里,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女伫立在池边喂养金鱼。一瞬间,竟有些眼晕。
“是谁在那里?”他朝着亭子里招呼,少女转过头来,夏书正惊讶的发现,竟然是自家女儿红玉。
“父亲……”仿佛受了惊吓般,红玉低低的叫着父亲,不敢抬头去看他。
“不去房里带着陪母亲,在这里做什么?”
“终日无聊,喂喂金鱼……”她怯生生的抬头望向这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十年了,父亲去母亲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虽年幼,却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喜怒爱好,关系着她和母亲的兴衰荣辱。“父亲,您已经许久没看过母亲了!”十岁的女孩鼓起勇气对着他说。
夏书正望了女儿一眼,便直直愣住,那是怎样一张美丽的脸啊!一时间,自己竟然也为之神夺。三千墨黑青丝用一只七窍玲珑簪浅浅馆起,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又长又密的睫毛。银墨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妖媚。皮肤白皙的几乎快透明了。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紫色抹胸长裙上轻披着紫纱,露出肩头。胸口朱红色的胎记早已长成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更显妖媚几分。夏书正看见女儿胸前怒放的曼珠沙华,心里泛起一阵寒意,那样极尽妖冶的血红花瓣,冥界黄泉路上盛开的花朵,却生生印在十岁姑娘的胸前,仿佛在讥笑着,那么不祥。
“红儿。你可真是个美人胚子啊!”红玉听见父亲这样说。“一脸媚相,必为乱世之源!”
十岁的夏红玉看着父亲拂袖而去,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来过揽月阁,她也再没有看见过父亲,直到十四岁出阁.
听见那木门“咣当”一声合起,躺在榻上女子的双目,蓦地睁开。他走了吗?我的机会。来了吗?
“簌簌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约莫无声之时,百花忽的挺身坐起。
他......好似是走了。而自己,也应该离开了。
可若是被抓住了怎么办?这样的念头刚一闪过,便催得那意欲下榻的脚慢慢缩了回去。
若是被抓住了,那自然是死,可是在这里乖乖的躺着,也不过是等死,二者,好似也没有什么分别。念及此。百花一个咬牙。逃吧!
她披了衣服下榻,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前走去。然而,她的手触到那木门的一刹那,身子猛地一轻,意识清楚之际,竟是被碧色的光柱击中,惊呼一声倒在地上。
是怎么回事?”百花揉着被打痛的胸口。脑中盘旋出了无数个问号。
“你在做什么?”
还没等她搞清楚眼前发生之事,那极为熟悉,此时却显得冷冰冰的腔调,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惊得那女子不觉一个哆嗦。
灯火依次亮起,幽无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地上的女子。
百花惊恐地向后挪去。然而幽无影不买她的帐,亦是一步步向前逼去。直到她贴上墙角,再无任何退路。
“够了!”淤积了许久的情绪,突然之间爆发一般,百花抬头,怨毒地看着他,手中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你转过身去!”
她忽的歇斯底里向他吼叫。
“恩?”幽无影楞了一下,明显是被她惊到。可他并未听从她的话语,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惊恐的女子,一动不动。
花冷哼着,也不再和他说什么,抬手便将自己的腰带解下,转眼之间,已是露出了一片洁白光滑的躯体。
“呃......”
幽无影惊奇一声,登时无奈地转了过去,“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身后的女子窸窸窣窣着,没有回答他。又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没有响动之时,百花方才长呼了一口气,“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哦?”幽无影转过身来,面前的女子已是换了一种装扮,虽然仍是一身淡蓝,可那淡蓝的裙钗之上,明显多了些装饰,她的面容亦是更加清秀美好,一贯散下的发丝如今被她挽成了高高的发髻,竖于脑后。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灵动,宛若脱尘仙子。
“人固有一死,死,也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就算是死,小爷我也要漂漂亮亮。”
“哼!”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百花再不多话,径自闭了眼睛,“你可以动手了。”
“动手做什么?”
幽无影问出这句话,语带诧异。
“杀我啊。”
“不杀行不行?”
“行啊行啊!”听到这句话,百花猛地睁开了眼睛,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当然行,当然好啊!”
“那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幽无影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我没有想杀你的意思,一切都是你妄加揣测。”
“切,早说不就得了?”百花攀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哎呀,吓死小爷我了,快去倒杯茶水,给小爷我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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