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挂在嘴边的这些话,根生听得多了,就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娶了媳妇就好了,不过是母亲的说辞罢了。
如今吃饭都成了难事儿,哪儿还有闲钱,娶媳妇进门。
而且,根生早已打听清楚,和他订亲的那户人家,已是携家带口的闯关东去了。
根生不想和母亲争辩,生活的艰难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委曲求全。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去贵和堂做工。
老李领着杨福田爷俩儿,来到贵和堂的时候,董善政已是等候他们多时了。
因收回李福家的田地,使得杨福田一家断了生计,对此,董善政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
因而对于杨福田爷俩儿,自觉有些愧疚。
于是就安排杨福田,帮着老李打理田地庄稼上的琐事,而根生则在贵和堂赶车,做些打杂的轻巧活计。
就这样,杨福田爷俩在贵和堂,都有营生可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在平平淡淡中度过。
转眼进入秋季,在庄乡们浇水施肥,精耕细作的管护之下,那两片地的耐旱的谷子,长势喜人。
远远望去,已是一片金黄,谷穗又肥又长,颗粒饱满,沉甸甸的弯下穗头。
老李早已组织人手,在谷地的四周,搭建起了窝棚,派人日夜轮流守护,那两片活命田。
直到谷子熟透,收割归仓,也未发生过盗割事件。
庄乡们喜笑颜开地收割了谷子,除去每家每户分得一石谷物,余下的单独存放,以备不时之需。
秋后依然没有大的落雨,过冬小麦无法播种,旱情还在持续。
村东康王河里的水,早在入秋之前便已干枯。
作为饮用水源的村井,没过多久就见了底,井绳绕上来的是半桶泥沙半桶水。
生活用水接济不上,人们只有到十几里外,凤凰山下的水月庵,那里有眼泉井——八角琉璃井,取水饮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县里出现以卖水为营生的汉子,他们赶着牛拉的水车,走街串巷地吆喝。
十文钱一桶水的市价,也是童叟无欺。
再有就是,卖儿鬻女的穷人多了起来。
特别是在集市里,随处可见头插草标的孩童,其中,尤以女孩子更多一些。
小到三四岁,七八岁,大点的十一二岁,一两块银洋,三五斗杂粮,竟然也是明码标价。
那些卖儿卖女的穷苦人,见到有人经过,连忙拉过自家的孩子,犹如兜售商品那般,极力夸赞着孩子的聪明伶俐。
而遇到经过的富人,这些辛苦人就哀求人家,只要收留孩子,让她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路旁就好。
这样的饥荒年景,已到了人如草芥的地步。
而所有粮食的价格,还在翻番打滚着往上涨,从最初的两三块银洋一石,逐渐疯涨到了十几、二十几块银洋一石。
仅只这半年光景,各种粮食的价格,就上涨了十几倍之多。
如此这般离谱的粮食价格,已不是普通百姓,所能负担得起的重负。
但是与疯狂上涨的粮价,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一日三跌的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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