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二零四六年,楚国襄水城外,卧牛山上。
一名布衣少年手执一根药锄,背上背一个药篓,轻轻一掘,便将一株承露草连根挖出,放入背后的药篓之中。
少年名叫李三白,年方十三,世代都是卧牛山下的猎户,直到他父亲时,其父李鸣鹤束甲从军,却在晋楚交战时战死沙场。
那一年李三白才六岁,自此他便同母亲林婉华相依为命,母子二人全赖林婉华上山采药谋生。
然而月前,林婉华在修炼时真气走岔、走火入魔,须得一百铜钱一枚的和气丹方能治愈。
人族自伏羲演八卦后,便人人修仙,强身健体,但修仙乃是与天争命,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一旦遇到这种情况,若无玄妙功法法宝,便只能以各种灵丹妙药调经理气,方能痊愈。
但一枚丹药往往价值不菲,就拿这练气期之人所用的和气丹来说,一枚的价值便是一个普通人家四个月的花销。
为了治疗林婉华的伤势,李三白拿起了母亲平日采药的工具,进山采药,希望能卖药凑钱,换一枚和气丹。
他虽年幼,但自幼随母亲修炼一门名为柔水诀的功法,因此也能翻身越岭,攀爬峭壁。
这是他头一回独自进山,心中难免有些惴惴。还好随着大半日过去,并没遇到什么危险,还顺利采到不少药材。
酣畅之下,李三白越行越远,渐渐远离了无数采药人踏出的山间小道,进入那人迹罕至、鸟兽横行之处。
四周的草木渐渐浓密,头顶不时有禽鸟飞过,而在远处的山峰间,更是隐隐传来沉闷的吼声。
李三白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但见自己身处一处山谷之中,周围野草丛生,树木成林。
而在那山峦起伏之间,太阳正逐渐西斜,落日的余晖将远山近树染上一片火红。李三白瞅了瞅四周,在前方的山头发现一株高大的樟树,便打算过去,在树上歇息一宿。
他向前窜行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耳根微动。
一阵山风吹来,空气中似乎多了股淡淡的腥臭……
李三白握紧了手中的药锄,试探着朝臭味传来的地方放出了一道真气。
“啵!”
真气放出之后,便化作一道水波,蜿蜒流淌,直朝腥臭传来的草丛而去。
“吼!”
伴随着一道震天的兽吼,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猛然蹦了出来。
吼声震散了水波,直朝李三白而来,李三白只觉双耳一阵嗡鸣,一股血腥恶臭扑鼻而来,身形晃了几晃,几乎晕倒。幸亏危难之际,他自幼苦练的功法发挥效用,体内真气一转,身周便生出一圈淡淡水晕,水晕稍微一荡,便洗去他全身恶臭,使他神清气明。
然而此时,那猛虎已高高跃起,利爪锋利如刀,一张血盆大口直朝李三白的头颅而来。
“碰!”
危急之中,李三白猛的一挥手中药锄,正中猛虎颈下。
那老虎虽然凶猛,却毕竟还是凡兽,吃了李三白这蕴含柔水诀真气的一击,顿时被打断了跃起的势头,“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掀起一片灰尘。
而李三白虽然练有玄功,但年纪尚弱,气力不足,因此在这拼命一击后,双手也几乎脱力,心中又无比害怕,握着药锄的双手急剧颤抖。
然而恐惧之下,他却又生出一股拼命的势头,“呀”的一声大喝,手中药锄猛的一挥,便是一个水球如重石般轰击在猛虎身上。
那猛虎刚刚爬起,摇了摇头,抖落一身的草屑,准备再要纠缠时,却只闻头顶传来一声摄心巨喝,又再吃了李三白一击,竟然一时心惊胆战,四腿一软,“嗖嗖”两下便奔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然而过得片刻,却又从它逃去的方向隐隐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
李三白目送猛虎远遁,双手高举药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高举的双手到穿着麻鞋的双脚,都在微微颤抖。
“啪嗒!”
确信那猛虎真的离开之后,李三白双手一软,高举的药锄落了下来。他以药锄支身,心中空落落的,一股莫名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母亲的伤势、生命的危险,让他只觉再也难以支撑,身子靠在药锄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嗒……”
“嗒……”
“嗒……”
泪水一颗颗溅落在脚下的草丛上,映着天上不知何时露出的星光,竟然晶莹剔透,光润亮洁。
泪水反射着星光,照进李三白略带茫然的双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母亲温柔的眼睛。
母亲牵着他的手,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了一行字,温柔的对他道:“三白,你看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你认识的话,娘亲晚上就炖肉给你吃哦!”
“真的吗,娘亲?肉好香的哦,你快给我看看!”
“呵呵,小三白,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快认认看。”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笑的双眼都成了月牙儿。
“这个字是‘天’。”
李三白望着沙地,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溜圆,奶声奶气的认着地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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