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勇士队营地已经安静下来。喀和笻等几个人,巡视查看少年勇士们的受伤情况,重点放在救治八位重伤的少年勇士。一个少年突然“啊”了一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喀,急忙过去,问道:“怎么了?”
少年已经悲伤地说不出话来,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着。喀低头去看他用手指着的地上被鲜血覆盖了面庞的少年,陡然间悲愤难抑,一声长啸。
那是蓝眸族十大少年勇士之一楚,醒来时的疼痛呻吟让救治的少年辨认出了他。此时楚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模糊看到喀等几个人的面孔,费尽力气地问道:“把‘嘎嘎人’打退了吗?”
喀极力忍住,没有让泪水迸飞出来,说道:“打退了,打退了。”
楚好像在费力想着什么,似有感觉,说道:“拖拖河九盘还在等着我历练结束回去呢。”他眼神迷离,喃喃说道:“或许,我回不去了——”
喀眼眶内泪光闪烁,说道:“能,能,你一定能回得去!”
楚流满鲜血的面庞似乎有了一点笑容,嘴唇一直蠕动着。一个少年将耳朵伏贴到他的嘴边,想要听清他说什么?楚的头忽然一歪,死去了。周围少年失声痛哭,不仅是因为悲痛,还因为楚死得憋屈。牺牲在敌人手里是英雄,能去报仇,可这又算是哪回子事呢?
喀对那个少年大声问道:“他说什么?”
少年泪流满面,说道:“他在念叨:‘骕骦,骕骦——’”
骕骦是从梦幻之门走出来的楚的情人。喀咬紧牙关,没有让泪水流下来,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他扭头看向来路的远方。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时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天蒙蒙亮时,又一个重伤的少年死去。由于是少年勇士队内部相残,他们的心情格外沉重。至于是谁导致谁的重伤甚至死亡能去查询吗?不要说少年们被盗梦控制意识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有谁真的能确定自己对哪个少年造成了伤害,他会不会因为悲愤难抑而以命相抵?
喀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带领少年勇士队继续前行。他没有让少年勇士们一起回去找矮人部落寻仇。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没有抓到矮人们作祟的证据而放过他们,反而他坚信就是矮人用了什么阴损的方法使得少年们自相残杀——而是经过半个夜晚的思考,他想通了一个问题:大自然的生命种类数以亿万计,各自的生存方式千奇百怪数不胜数,这或许就是两个矮人部落的生存方式之一。要说少年勇士队有什么冤屈,完全是因为误打误撞走进了矮人们世代生活的区域而造成。虽然少年勇士们帮助他们解决了干旱饮水的难题,但并不能因此让矮人们自觉自愿地感恩载德,从而放弃和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和手段。
喀重重地叹了口气,暗忖:算是我们干扰他们正常生存规则的一个惩罚吧。他甚至想:或许矮人部落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梅西耶”,大神用干旱及他们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降罪以惩。少年勇士队无意中解救了矮人们,恼怒的大神就用他们的恶念反噬,倒过来惩罚了少年勇士们。
对于喀来讲,两个矮人部落就是噩梦。因为被阴招算计了,而且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让他万分郁闷,却又不得不放弃报复。为了在直线距离上尽可能快地离矮人部落远一点,少年勇士队一路向南,直到有一天被一片汪洋大泽挡住去路。这水来的十分突然,翻过山梁陡然进入视野。这是一片奇异的水泽,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悸寒。广阔的水际泛着悠悠的碧色,山顶风催树摇,水面却不见波动浪涌。重要的是天空绝尽鸥鸟,周围的境地有点死寂。
少年们站在山顶眺望。山并不太高,临水的一面刀削般突兀拔起,没有岸滩;且东西望去,眼光所及,峰岭连绵,皆是如此。一面看着就注意到了,山体树木稀疏,半坡向下,草都没有了,裸露着幽暗的山体,水中也无萍莲菖蒲等水生植物。笻有些懵,奇怪地说道:“这是哪里?为什么没有印记?”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己是墒州人。少年勇士队现在所处位置按照他的理解应该在墒州的北面,但他从未听说有这样一片无际的水泽。
喀说道:“这里应该就是北浔了——北浔的北岸。”
笻恍然有悟,虽然不敢肯定,但想一想应该是这样。在笻的印象中,北浔是墒州蓝眸族人继续向北不可逾越的一道天然屏障,被称作“死地”。他心中暗道:北浔的北面原来是这个样子。
喀在思索着:现实摆在这儿,少年们想安全渡过眼前的大泽几乎不可能。对于这一点,仅就周围山峦的树木粗不盈尺,根本扎不出可以承载远航的大筏就可以窥见一斑;而且眼前的水泽看上去诡异莫测,凶险万千,令人心存畏怯,不敢妄涉。何况几载历练,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少年勇士,他此刻的心愿是不能再让少年勇士们无谓涉险。
数位少年勇士头领过来围拢到喀的身边,等待着他做出决定。喀分别朝东西方向看了看,说道:“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北浔以北。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南渡凶险难测,往西不知所终。我们历练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已经牺牲了太多的少年勇士。”他看向东方,说道:“向东肯定能走到依傌河,也意味着能绕过眼前的这片大泽。我希望现在所有人都能最终安全地完成历练。”
喀的意思十分明显,要带领少年勇士队从东面绕过大泽。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渴望向西行进的笻也克制了建议。
少年勇士队折向朝东。十几日后,天地尽头一座大山进入视野,平地拔起,直入云霄。所有少年的脸上都挂上了凝重的神色,不仅因为山高,而且那里的天空黑云笼罩,远远看去凶险诡谲,充满危机。大泽从大山南面漫延过去,不见边际。顺着高山向北看去,一直伸延到天边,好似横亘在这里,就是为了挡住少年勇士队的东行之路。少年勇士们不得已,只能继续向前,待靠近观察后,再根据具体情形做出决定。
随着逐渐靠近高山,饶是数年来少年勇士们见过和经历过无数奇境险地,也从未有过这样越来越惊悚的心情。首先是他们渐渐进入到围绕着大山的黑云层下。云层有一千多米高的样子,令人心惊肉跳的是那云不仅黢黑厚重,还肉眼可见地翻腾着,仿佛有无数未知的凶恶生物隐匿其中,随时就要扑将下来;而大山上端掩没于黑云之中,向上不知还有多高。再看大山,黑幽的山体,光滑泛亮,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山上不见半棵绿植及任何其它杂物;山体向上一崖数百米,近似直壁,根本不能攀爬。少年们远远站住,不敢继续向前,深感疑惑:这是什么呀?
铭看着大山,生出一个念头:这山如此突兀,不像是自然生成。他看着天空翻滚的黑云,疑窦丛生:这山不会是活的吧?笻看着喀,以从未有过的不自信的口气说道:“这座山不可能翻越得过去。”
喀看向南面大泽,说道:“看这座山的景象,那片水泽更不能轻易进入了。”他转向北方,像是自语,说道:“还要折回向北绕过这座山吗?”
铭还在看着天空翻滚的黑云,思索着什么?笻说道:“我们干脆返回向西。本来我们就是朝西南行进。此路不通,我们从西面绕过这片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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