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是一批翻车鱼,它们被几天前突如其来的风暴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好歹逃脱出来,因为一路食物不足而饥肠辘辘,正在寻找舒适的洋域歇息和进食。它们感觉到了温暖的洋流,循迹而来,碰上浩浩荡荡的水母大军,于是一面吃食着,一面进入了暖和舒适的洋流之中。
这群翻车鱼体长何止二、三十米?它的食量,要超过棱皮龟千倍,且总体数量,一点也不亚于进入这片洋域的棱皮龟,甚至更多。
猎食和逆猎食开始了。翻车鱼进食着单体水母,沉箱水母则数条触须一起合作,卷着被毒晕的翻车鱼往自己的腔肠口送。翻车鱼没有躲逃,甚至都不反抗。不过,它们不是像棱皮龟那样自信自己的龟壳防护,而是愚钝,愚钝到不知道别的生物正在吞噬自己。
这场规模宏大的战斗听起来血腥残酷,十分骇人;但放眼望去,倒像是一场进食比赛的滑稽闹剧。
水母随浪涌漂荡,如盛开在洋面的美丽透明的花朵。翻车鱼不疾不徐,风度翩翩,游到水母面前,小口吞进,细嚼慢咽,如贵族般优雅。
沉箱水母的触须蜿蜒十里、数十里,随洋涌摆动,偶然触到了翻车鱼,再触一下,像浪涌的自然推动,看翻车鱼的反应,貌似也这样认为;附近的触须缓慢地靠拢过来,一切那么自然;就这么样一下两下地触碰着,翻车鱼就随着浪涌打滚了;触须不经意地卷了上去,晃晃荡荡,飘飘悠悠,将翻车鱼拽入水下,像是一同在玩一场沉水游戏。
这一过程缓慢自然,和大洋的涌动浑然一体,呈现出一道美妙和谐的自然景观,富有动感,美轮美奂,即便是身处其境,都很难把它看作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相互蚕食的生死搏杀。
少年们静默地观望着,因为距离远,又在水中,不仔细地盯住一点看,甚至都看不出这是两种生物在厮杀——哈,互相友好地以对方为食。不过,没有翻车鱼来攻击沉箱水母,或许它庞大的形体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时间如凝固了般,过得非常缓慢。几个时辰过去了,洋面上的单体水母并不见少,翻车鱼也貌似还是那些数量。若不是确切地看到翻车鱼悠哉乐哉地吞食着水母,沉箱水母的触须也把翻车鱼毒晕拽入水下,没有谁会认为这是两种海洋生物在水中互相猎杀吞食。
少年们视觉劳累,兴致全无。笻说道:“我们应该向下面这个大家伙的边缘靠拢,寻机离开这个地方。”
喀也觉得水母和翻车鱼这样慢悠悠玩耍般的节奏,不会给少年们造成太大的威胁。少年们只要拼拼劲,努努力,应该很快将船划出洋流。他已经用望远镜观察好了,翻车鱼就在洋流范围内活动,而水母本身并威胁不到船上的少年们。他们身下的这个大家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之处。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少年们将船向沉箱水母身体露出水面部分的边缘拖去。快入水时,喀用望远镜再四下观察一番,确保安全系数更大一些。这一观察,就有了新的发现,把望远镜递给笻,让他去看。笻一看,也是震惊不已:北偏东的方向,一群长着翅膀的鱼,从水中跃起,滑翔若干米,入水;再跃起,再滑翔。此刻,正纷纷入水不再跃起,显然是融进了这片洋流之中。
笻放下望远镜,看着喀,说道:“是鲸鱼吗?会飞的鲸鱼?”
喀说道:“像是。有十多米长吧?”
笻说道:“差不多。看样子有接近水里这些翻车鱼的一半长。好在数量不是很多,有几百只吧?”
樨说道:“几百只还不多吗?十多米长的鲸鱼哎,一条就能吃我们仨俩的,咱们这些人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笻说道:“被水母、海龟及后来的翻车鱼的数量看晕了眼。几百只,真算不得什么。”
喀说道:“它们也是为洋流里的水母而来的吗?难道这个大洋里的生物,都喜欢以水母为食?”他看着少年们说道:“我们暂且不能下水了。这些会飞的鱼估计在水里也游得很快。我们不了解它们的习性,先观察明白再行动。”他说道:“我们退到原来的位置,不要被这些鲸鱼的掠食或其它行动波及到。”
少年们不得已,又回到在沉箱水母身体上原来的位置。
新来的飞鱼确实属于鲸类,是海豚的一种,叫“长鳍飞豚”,也叫“鳍翅豚”。它们来到这里也确实为了猎食,但不是水母,而是冲着翻车鱼来的。本来,它们追食到这群翻车鱼,还未来得及大快朵颐,风暴突袭而至,只好凭借着自己水上水下卓越的速度,逃离了风暴区。翻车鱼就悲催了,被风暴裹挟着来到这里。不过也因祸得福,遇到了喜欢吃食的随洋流漂浮来的千万上亿的水母。只是,一般的水母它们可以随意吞噬,岂料这是一种可以变异聚合成一个巨大母体的特殊水母,吞食对方的同时,也被对方反吞噬,验证了“福祸相依”,也算是它们的另一个悲催。这还不算,长鳍飞豚有着执着的逐食习性,而且有着超强的追踪能力,一面躲避着风暴,一面竟然被它们追到了这里。这算是翻车鱼的第三个悲催。
翻车鱼还真是愚钝,鳍翅豚嘴虽然不大,但一口就能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在它身体上留下一个缺口;就这样追着它一口口噬咬着,把它的身体啃食得残缺不堪,支离破碎;而在这个过程中,它还在兀自悠闲地吞食着水母,直到半个身体都没了,完全死去,残缺的身体才飘飘悠悠沉入水底。它几倍大于鳍翅豚的身体,竟然不知道反抗,甚至反击。
不过,翻车鱼的数量庞大,几百只鳍翅豚根本形不成规模性威胁,加上沉箱水母动作缓慢,翻车鱼在数量的递减上,一时半霎还真不是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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