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少年们如同沙漠一般,从没有经历过的地貌。眼看上去是细沙,白色中掺杂着小半的黄色;蹲下捻上一撮,粉末一般,微风吹送,倏倏飘落;脚踩下去很踏实,竟然留不下印迹。关键是平整,镜面般,一眼望到无际,一个豆粒大的隆起都找不到。
笻可不是真的傻了,他瞬即明白了铭所说的潮湿和水腥味的意思,也明白了喀说的继续东行的意义。不过,他们还是选择了不一味朝东,而是坚持东北向的行进线路。喀的决定是,这样行进两天,最多三天,见不到水和食物,即折向西北。这是根据储备做出的决定。
这样的地方,无论怎样观察分析,都没有可以获得食物的迹象。只是,潮湿的空气预示了前方可能有水。有了水,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来回五、六天的行程,少年们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
然而,只走了一天,少年们的心就在不知觉中恐慌起来。饶是意志坚定如喀,经验丰富如笻,勇敢无畏如簏,机敏多智如铭,甚至连无心无肺的小妮子驹,心也都惶惶然,悠悠地悬了起来,不知落在哪里是实处?
四野茫茫,镜面一样平整的地面上一株草都看不见,不仅天上见不到飞鸟,地上见不到走兽,甚至连个爬行钻地的虫豸也没有。关键是,一望无际,不知所终,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怯,进而绝望。在这样的地方行进,感觉上如同在奔赴深渊,步入无寂。
有动的吗?有——看得见的,天上的云丝;感觉到的,微微的风吹。
少年们正在行走着的是一片极为广阔的亿年砾滩,死寂,古老。这里曾经绿树成荫,芳草茵茵,兽禽悠闲,鸟语花香。后来地质变化,几经海水浸淹退去,沉淀无数盐渍,形成了现在这样的死绝之地。地面土质的构成,少半的沙粒,少半的贝壳粉,还有少半不成颗粒不成粉的盐碱混杂其中。
在这样的地方,连寻找猎物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天地之间空空如也,一望无际之距,几天都走不到,哪看到了能动的生物?
天将黑的时候,简单吃过晚饭的少年们无聊地闲谈着。他们或侧或卧,或蹲或坐,就有人说道:“都是烈日炎炎,都是满地的沙,这里可比沙漠舒服多了。是这里的空气潮湿的原因吧?”
一个少年接话道:“应该是。可是,走了一天了,为什么一点水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如果没有水,这潮气又是如何生成的?”
另有人说道:“风是从东面刮过来。或许那边有水,只是我们还没有走到。”
这样的日子又连续了两天,少年们需要做出决定了:折不折向西北?
这次又是铭有所发现,他说道:“地面比原来湿润了。”
“嗯?”簏使劲踩踩地,霞光中,有了一点鞋底的印记。豼兽哇啦有样学样,猛劲跺了两脚——可不得了,竟然跺出两个洼来。
铭手里拿着一根绿草说道:“看这是什么?”
众人围上来,观看着。笻说道:“竟然没有干枯——还没有根?”
铭说道:“我刚才在不远处拾到的,周围应该还有。”
喀说道:“大家都四散去看看,能寻找到些什么?”
在这样的地方,视野所及,你走一天都走不丢。所以,大家分的很散,回来时,收获也多。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好奇所致,点起了火把,交流着各自寻找来的东西,几乎都是草,基本是重样的,不过加起来也有十几个品种。
喀疑惑地说道:“它们是哪里来的?风刮的吗?”他说:“不可能呀?这样弱的风,根本带不动这些草。何况,这些草前不久应该都是鲜活的,更不可能是被风带来的了。”
樨说道:“这是些水生草。虽然我叫不上名字,但肯定它们是生在水里的。而且,”他说道:“这么弱的风带不动,但潮汐可以呀。涨潮的时候,水草被潮水带过来,退潮的时候被留下了。”
笻有点兴奋,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离水已经不远了。有潮汐,是湖泊吗?可是水为什么会退回去?而且那么远,白天根本没有看见。”
铭说道:“不是湖泊,是大海。”他将草凑近笻的鼻孔,说道:“你闻闻,很重的腥味。”
笻闻了闻,说道:“为什么气味是腥的?”
铭说道:“这不是腥味,是咸味。因为大海里有盐,海水是咸的。”
“咸的?”笻重复了一句,觉得不可思议。
事情到这儿就明朗了。第二天,少年勇士们继续东行。因为铭说:海里的生物比陆地不知多了多少个无数倍,根本不用愁食物。
都没见过海,都没见识过海洋里的动物。岂止是笻?看小妮子驹兴奋的情绪,就知道其他少年勇士们的心仪所向。
这一天,越向前,少年们见到的海草越多,主要还是前面见过的那些种类。他们还见到了贝壳,不同品种,也是越来越多。只是,地面还是那么平整,还是一望无际,还是没有看到铭说的那个大海。
簏找到铭,很是不解,说道:“你说,是大海涨潮带来了这些草,甚至带来被叫作‘贝壳’的这些玩意儿。可是,这么远的距离,我们走了一天了,大海的潮水能跑这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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