筤越往前走,越觉得对面这些人丑陋。他们有着黑棕色的皮肤,一个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让筤考虑:即便是对方是友善的,也要让驹离得远远,免得她恶心。
这些全身不着丝缕的人,属于一个智商尚未全部开化的人类种族。他们的面部看上去由几块厚厚的横向肉折构成,眼睛和嘴巴都埋在肉折里,呈一副人畜无害的喜相。他们没有鼻梁骨,鼻子圆圆地像是一个肉瘤,很突兀地挂在脸的中央,所以被叫作“瘤鼻族”。
瘤鼻族民性正如他们的相貌,淳朴和善,敦厚老实。他们以家族为群体,就生活居住在身后的大树上。树下的这十几个人,高高矮矮,老老少少,是家族全部的雌性。他们远远地发现了筤和驹,就从树上下来,奉送上他们最珍贵的礼物,即这棵树的果实:面包果。
他们身后这棵大树叫“面包桉”。所结面包果,肉实松软可口,散发着淡淡的水果发酵时的醇香;果核饱含浆液,乳白似奶,口味极佳且营养丰富。面包桉常年结果,每日成熟几十个。因为不能完全满足群族每天的食用,他们的雌性会在每天午后至黄昏这段时间里,从树上下来,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捕捉一些虫豸蜥类及采撷草果,作为补充食物。
瘤鼻族的生育率及婴儿成活率都很低,成人的寿命也不长,但从长期来看,人口相对恒定,不增长,也不减少。他们的婚配很有趣,适龄雄性会带着几颗成熟的面包果离开本族群,到其它的族群去询问,有合适的雌性,便献上面包果,结成夫妻,同时留在该族群,成为其中一员。
从这个角度上说,瘤鼻族的雌性终其一生,都围绕在这棵她们赖以生存的面包桉周围;而他们的雄性,一生也只有一次,就是寻求配偶的时候,能够走的远一点。
由于每两棵面包桉之间的距离都相隔很远,雄性寻找一个合适的雌性并不容易;还因为找到后随即留下,不再回去,且瘤鼻族群族之间并无往来交流,所以那个雄性最终落根哪里,无人知晓。
这个地方由于土地贫瘠草疏树稀,没有大一点的飞禽走兽,尤其没有凶猛的食肉类动物,更没有人迹。所以,瘤鼻族的存在算是一个奇迹。尤其奇怪的是,他们奉献面包果的待客习性从何而来?
筤接过了瘤鼻族给予的两个面包果,不仅大,而且很重,一种内容很饱满的感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正是之前和驹一起闻到的那种味道。他感受到面前这些人的善意,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因为他们脸上厚厚的肉折的遮掩,实在弄不明白他们的表情而最终作罢。他偷眼朝树上瞄了瞄,却因树叶大而且密,视线根本透不过去,什么也发现不了。
筤向回走去,一段路后回头看看,瘤鼻族人并没有跟上来,让他很是安心。到了驹的面前再回头,树下已不见了人影。驹说道:“都爬到树上去了。”
筤用小剑剖开面包果的皮,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奶香的果味弥漫开来,极其诱人好闻。小妮子驹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吃完面包果,筤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来了:如何让少年勇士队尽快找到自己?想啊想,还真让他想出一个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绝妙注意。
筤想到了去夏族都城殷墟的时候,曾经翻越的龙腾山脉连接白沙地的侧峰鹤鸣山。它的主峰顶上有一座叫作烽火台的东西,也叫烽燧,是专门发信号用的——白天的时候放烟,叫燧;夜晚的时候举火,叫烽。他印象中,当时有人说过,烽燧几十里外都能看见。他想:几十里的跨度,应该够了。
筤兴奋地带着驹收集能产生烽燧的燃烧物,这才发现,空旷的四野根本无物可寻。两人望着地面上稀稀落落的草,刚燃烧起来的热情顿时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全身都凉透了。驹嘟嘟着嘴说道:“还说是好主意呢。”
筤却是把目光看向了相隔甚远的几棵大树。他说道:“那些大树的枝子应该够了吧?”
驹歪着脑袋,一副忧虑的模样,说道:“那些住在大树上的人,能同意你折树枝吗?”
筤说道:“总不能因为他们不让折而放弃咱们的自救吧?”
驹看着地上弃掉的面包果皮,说道:“这个确实好吃哎。你破坏他们的大树,明天他们还能给咱们吗?”
筤说道:“总有办法。”他指着另一个方向更远一些的一棵树说道:“咱们先去那里看看。”
这可真是拿人家的手软了。近前的这一棵树上的瘤鼻族人送了两个面包果,不好意思下手,就去打另一棵树的主意。
所谓“看山累死人”。在这一目千里的无垠旷野,远方的那一棵树,也够两人跑断腿了。一眼看得到,实际相隔的距离何止十里?两人离树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驹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口渴了。”
筤的目力在所有蓝眸族少年中处于上等水准。他看着前方疑虑地说道:“看树形和前面的那一棵不太一样。”他随即松了口气,有些安心地说道:“这样也好,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驹却是一脸失望地说道:“这棵树不结刚才吃的那种果实吗?”
筤嘻嘻一笑,说道:“说不定这棵树上的更好。”
驹顿时笑靥如花,兴奋地蹦跳着向前走去。筤撇撇嘴,鼓囊道:“一句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脚下却是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去。
筤不似驹,眼盯住那棵树,提着心,十分警惕。既然前面那棵树能跳下十几个人来,鬼知道这棵树的上面又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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