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少年勇士们就感觉到来的是什么了——是感觉到——陡然增大的风,让人猝不及防。风里裹挟着细沙,打到皮肤上很疼。而且,数息间,风力陡增几倍,挟裹的沙粒更是密如实质。
一道巨大墨黑的影迅速在身后随着靠近而增高,吞噬着星暗的天空;隆隆的响声,像是里面有无数怪兽在嘶吼着狂奔。
其实,眼睛所见只是一瞬,随即被沙粒打得再也睁不开了;同时,嘴里耳朵灌进不少细沙。不知道谁带的头,亦或是本能使然,少年们顺着风向脸朝下趴到在地上。有少年开始是跪躬着身体,但屁股和后背被巨大的风力推动,根本支撑不住,只能趴下。没有人教,自然地双肘撑地,前额用力抵住地面,留出呼吸的空间,两手扯着衣领挡住脖颈和后脑,并捂住耳朵。这样,刺耳乱脑的混杂声音小了,心情些许安稳了点,不至于瞬间崩溃。
让少年们极度无奈的是,无论怎样遮掩——双臂夹紧脸,身体努力贴近地面——风还是能带着沙粒钻进耳朵、鼻孔、嘴里,紧闭的眼皮更是半点也不敢松弛。最要命的是,用鼻孔呼吸,沙粒呛进鼻腔;用嘴呼吸,沙粒呛进嗓眼,让你产生刀划般的疼痛,还让你窒息。最后,几乎所有少年都采用了一个方式:扯着衣襟捂住鼻嘴。因为鼻孔嘴里已经有沙子了,还得小心翼翼地呼吸,以免沙粒呛进肺里。于是,被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努力忍着,一丝丝地从唇缝牙缝里吸气。
没有人知道,沙暴中还隐匿着一股股气旋形成的涡流,被狂风席卷着滚滚向前。这些气旋基本上都是悬浮着的,偶尔某一股的底部会蹭一下地面。于是,就有人因此而遭殃了。筤走在队伍后段的最外缘,驹跟在他的旁边。沙暴骤然袭来的时候,驹趴下的略慢了点,被沙暴直接吹倒在地。她还来得及有别的反应,恰好一股涡流触地,竟将她拔地而起,卷入风旋。
筤在驹被吹倒的那一瞬就有反应,起身要扑过去压住她。此刻,更是刹那催动了天赋异禀,蹿进了风旋。幸运的是,他巧不巧地就和驹撞在一起,顾不得顷刻间的巨疼,顺势抱紧了她。驹也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入他的胸怀,两人扭缠成了一体。悬空的高速旋转带来的巨大眩晕,不仅让他们极度难受,还把他们所有的思维都甩出了体外,脑内一片空白。尽管如此,筤还是感觉到了旋转的同时还在向前移动。他知道自己和驹被狂风带着,正飞速地远离着少年勇士队。
大神“梅西耶”还是悲悯仁慈的,没有让少年们遭太长时间的罪。大约半个时辰后,风骤然弱了下来,像来时的令人猝不及防,风卷狂沙倏然消失了。此时,所有人都被沙掩埋覆盖,很多人只露出一点屁股或背部及后脑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卷鬃驼麋。小家伙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沙粒,扭头四下瞄了瞄,走到笻的身旁,咬住他露出沙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是怎样认出笻的?
少年们纷纷起身,神情懵懂,茫然四顾: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不过,耳朵里、鼻孔里、嘴里的沙子却是实实在在。他们吐着、向外抠着,有人用水漱口。还有头发里,衣缝里,全是厚实的沙粒。
喀对笻说道:“看样子我们得回去了。”
所谓回去,就是回到风鸣山间歇泉那里。他们需要重新补充水,还要清洗一番,不然根本淘不尽身体和衣服藏匿的沙粒,那样会很不舒服。到了风鸣山下,喀对戎说道:“你们先上去吧。”
戎回了喀一个灿烂而不乏温柔的笑容。黑蒙的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还有被风沙扰乱了的头发遮掩,但喀感觉到了。
此时风清月明,夜空朗朗。少年们惊讶地发现,风鸣山瘦了很大的一圈。特别是上端,一些地方甚至裸露出了山体,显然是被沙暴卷走了很多的沙子。
戎带着骆、骃、骒,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妮子驹了。她焦急万分,报告了喀。这时,少年们才发现,筤也不见了。清点人数,只少了他们俩。有少年说道:“不会被埋在沙里还没出来吧?”
喀急了。他让几位少女留下,其余人全部回去找筤和驹。同时命令不间断地吹响号角。万一筤和驹只是走失了方向,便于他们寻声返回。喀想:希望筤和驹能在一起。筤虽然年龄小,但不仅机灵,本领也高强。有他在,除非发生很特别的事情,一般困难都能克服。
然而,一直到天亮,少年勇士们也没见到筤和驹的影子。在一定范围内,他们把沙地翻了几尺深。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茫然地看着四周。喀表面平静,内心像有炙火在燎烤。铭更是想仰天狂嚎,大哭一场,却只是呆呆愣愣站在那里,傻了一样。
笻走到喀的身边,说道:“这样也好,还有希望。总比找到两具尸体强。”然后过去拍拍铭的肩膀,却是什么话也没有了。
天已大亮,少年们登上周围的沙丘,放眼四野,做最后的努力。他们都是狩猎者出身,眼力敏锐,能观察到丝微的痕迹,但结果还是无尽的失望。
把少年们集合到一起后,喀说道:“回去补充完水,我们即刻出发。”他看向远方,说道:“沙暴是朝那个方向走的。白天视野好,说不定我们会发现他俩。”
笻低声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在找到筤和驹之前,咱们要改作白天行进了。”
虽然整整等了一宿,戎及几位少女还是静默地待着,没有贸然离开原地。她们让喀、笻、铭和箴感到了慰藉和安心。少年勇士们匆忙地饮食完毕后,顾不得细致地清理身上的沙子,灌满水囊就出发了。
近若干天来都是在夜晚时行进,咋改回白天,加之昨晚来回翻沙寻找一夜未睡,少年们格外艰辛。而且,每走一段距离,就要登高远眺,看能不能发现筤和驹的一些迹象,所以行进的很慢,天黑下来时,并未走出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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