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
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与众不同。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我却不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不对,不是这样。不是“似曾相识”这样模糊的词语。
我终究觉得不妥,于是开始思索。思索良久无果,但我终于还是潘然醒悟。
那并非是似曾相识。
而是揽镜自照才对。
这样的话,要说特殊也的确特殊。要说似曾相识也的确如此,毕竟那是离自己最近的人。
可是也同样因为太过遥远,才一时没有意识到。
总之,我对她抱有特殊情感是事实。
紫曾经这样评价“恩,因为你喜欢她啊。”
但是我们之间也不是那种简简单单就可以道明的感情。
对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倘若如此询问,我思索片刻,一定会选择“讨厌”那方吧。
我讨厌自己,的确如此。但同时,因为那是自己,所以也就毫无办法。
因为是自己,所以即使改变,自己最深处的东西也只会一如既往。在自己眼里看来,这也就如同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于是我苦恼着,于是我试图将自己埋到幸福之中来忘记苦恼。但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那家伙,一度忘记的苦恼就仿若寻亲一般寻了回来。
看着那家伙,对自己的厌恶之情就会不自觉的喷发,但是,对她的感情却与这又有所不同。
……至少不会是厌恶就是了。
也是,我这样想到。毕竟我们终究也只是相似。
我们终究不可能完全相同,别的不说,单是性别就截然相反。
所谓的“镜中的彼此”根本就只是妄想。
因厌恶而逃避世界的我。
因痛恨而讽刺世界的她。
终究有所不同。
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她对你而言,是什么人呢。
听到消息后,我在木椅上沉默了很久。
“是吗,要离开了吗。”
虽然早已知道,不过确认消息属实后,又有了另一番别样的风味。
偌大的公园里,仍旧空旷无比。
时间仍是黄昏。
我静静的等待着幽灵的回应。
对于她而言,原本这里就应该是想要逃离的地方才对。
虽然一切都在好转,大概啦。但是在学校里,这家伙仍是孤单一人的事实仍未改变。
——很难再变回到“原来”了吧。
发生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就算是所谓的原谅,也会在心中埋下芥蒂。
就算是我,也只好这样认为。
伤疤——并非如此,那是仍未治愈的伤痕。
“心真那家伙,过去可不是这种人。”
紫曾这样说,只有在说这种事的时候,她才会敛起笑容。
“那家伙曾是承包人,我之所以成为承包人也只是因为她没有能力继续了而已,但是说到底,假如说那家伙是原版的话,我就是连模仿都做不好的盗版,嗯,就是这样,虽然你大概无法想象,但那家伙其实很强的。由于父亲是拳击手的缘故,心真她从幼时就已经开始锻炼。所以,心真很强,从小就是如此,高中时期的心真,可以说是即使对上成年男性也有不会输的自信。也正因为这些,心真她从小就开始被同性和异性仰慕,依靠。或许是因为心真那开朗外向的性格吧,但究其根本,人总是会依靠比自己更强的人,所以心真会被依靠,仅仅只是理所当然罢了。说到底,心真的性格也是基于她的强大才得以存在。那家伙单纯的要死,一般而言,单纯的性格在学校这个社会模拟器就会被完消灭大半才是,但不幸的是,由于那家伙从一生下来就是人生的成功组,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她根本没有改变的必要,所以她那单纯的性格才能够得以维持。”
她的脸上写着忧郁,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情感,最终叹息一口。
“你应该知道?心真那家伙是单亲家庭。一般来说那种家庭的孩子应该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不过心真却没有因为这个而陷入缺爱的境地,虽然没有母亲,不过有着加倍爱自己的父亲,虽然偶尔会有不顺心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时期都称心如意。过着类似于侠客的生活,被人拜托就会出手相助。当然,情况紧急的话,她也会主动出手,用暴力的形式。那家伙是承包人,只要被拜托什么都会做。
心真并不是没有接触恶意的经验,相反的,由于一直被朋友拜托出手,心真接触过比一般人要多的恶意。但那只是来自对于心真来说是敌人的人的恶意。
心真并没有接触过来自朋友或者来自熟人的恶意过。
没有那样的经验。
或许只是偶然,不过考虑心真那豪爽耿直的性格,说是必然也不为过。
对于朋友而言,她是可靠的友人。
对于居心叵测的人而言,没有比心真更好利用的对象。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只要对心真抱有恶意,就会被当成敌人。
心真对“朋友”与对“敌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方式。
虽然只是夸张的说法,不过对于她的同龄人而言,没有比她更可靠的朋友。
也没有比她更可怕的敌人。
所以心真并没有接受“朋友的恶意”的可能。
一直以来,心真的人生都是如此。
所以,那样的误会才会发生。”
误会——她这样描述。
她这样描述幽灵被欺凌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一场误会。
“啊,不对,我说是误会仅仅是站在心真的立场说的。但是倘若站在一旁而言,没有什么好误会的,心真那横冲直撞般的行为确实伤害到了一些人,尽管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自觉。嗯,这样说明是不是太模糊了?那么,我还是把事件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比较好吧。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果然应该先把这个告诉你。”
那一天心真所看见的——
“是朋友被老师强的场景哦,老师是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班主任,不,这些或许无关紧要?总之,如果你见到那个场景,你会怎样?小崇说不定会当作没看见的偷偷离开,然后再在私下把一切处理了吧?还是说会勇敢的站出来阻止他们?
总之尽管心真她感到很惊讶很悲伤,但她仍毫不犹豫的行动了。比起悲伤与惊讶,那时候支配她的是愤怒——说不定这么说比较合适吧。
在那样的关头,心真选择了依靠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的东西,也就是暴力。她并非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但是在那种关头,她还是使用了最顺手的武器——也就是她自身。
心真她冲到两人之间把他们拽开,狠狠的一拳打上了恩师的脸,又一膝盖向下面顶去,总之那是的她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攻击要害这种事她平时是绝对不会做的,那时的她只想用这种方法来保护住朋友而已。
但是,那仅仅只是误会而已。
老师与朋友之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们是恋人,即使是老师与学生,他们也依然决定跨过那条线。
发生关系也是双方都同意了的。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行为有着许多的不当之处,但那仍是“爱”没错。
不是做到那份上也必须要阻止的事。
至少不是应该由心真用上那种暴力来解决的事情。心真并没有那样的立场,也没有那样的资格。
况且那也并不是第一次。
所以,心真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保护的朋友将自己推开,跑去护住自己拳下的‘敌人’。
她感到很不可思议,比看到老师与朋友做那种事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么只要误会澄清,就只是饭后甜点的添味剂一样的东西,就只是流传在学生间的八卦消息罢了。
并且心真也在这次事件中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说是成长了也不为过。
——但是,成长的代价实在是过为巨大了。
使用暴力的人是那个从小就有在锻炼的心真,攻击的还尽是不该攻击的部位。
更何况,心真她在那种关头,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下手的轻重问题。
最终,老师多处骨折,软组织挫伤之类的状况更是无法枚举,甚至还有老师下半生不举的传言。
并且,由于多方面压力的原因,不得不辞去工作,对外的说法则是长期病假。
虽说不至于是理所当然,不过矛头仍是对准了心真。
本应是受害者的那个朋友到处哭诉心真的暴行,况且学生原本就对“禁忌的爱”一类的词有所好感,自然而然的在她的口中,心真成了拆散他们的恶魔,之前同样用暴力帮助他人的事迹变成了单单的暴力行为。
由于一次的失误,心真她一直以来的光环消失了。
虽说并不是没有人帮心真辩解,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心真,此时却一言不发。
此时的心真,在犹豫,在自我反省。
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吗?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犯下了错误?
心真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辩解什么的,并不符合心真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她现在,并没有那样的心情。
明明之前还是朋友的人,现在却围着自己指指点点。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身体跟动不了似的。
变的什么都不想做。
感觉怎样都无所谓。
由于她的沉默,使原本相信心真的人也变的多疑起来。
若是自己没错,为什么不去辩解呢?
为什么不去说出真相?
所以——她大概是有罪的吧。
因为有罪,所以才保持沉默。所以才一言不发。
在心真恍惚的时候,站在她这边的人急剧减少。
所以——当她回过神来时,她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相信她的人,仰慕她的人,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之前的人生就像梦一样。
亦或者,现在,才是噩梦的开端?
心真戏谑着自嘲着。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由于之前种种的事迹,她并未被施以直接的暴力。
即使站在了心真的对立面,即使心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恶人,他们仍畏惧着。
畏惧着名为心真的人的暴力。
所以,他们选取了冷暴力的方式。
有组织的无视心真的存在。
甚至还把她编入到“学校不可思议”之一。
无论如何,每个人都相信着,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就像之前的心真一样。
看着他们,心真这样想。
啊啊,之前的我也是这样的嘛?
恍然大悟了。
这样的话,我就算迎来这样的结局也毫不奇怪。
就算突然被甩到了正义的对立面也没有奇怪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比别人的运气差了一点。
看着开始无视自己的周围,她这样想。
曾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吗。
无所谓了。
随着名为“正义”的光环褪去,心真的性格,也有了巨大的改变。
即使被人搭话,也变的不理不睬。
闲暇时间喜欢一人待着发呆。
变成人们所说的“阴暗性格”。
发生这种改变,只是因为她不再习惯与他人相处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呢?
偶尔心真也会这样想。
偶尔,她也希望会出现一个可以帮她摆脱目前的情况的人。
偶尔,她也会突然非常厌恶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现状。
也会希望改变自己。
但是,她依旧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仅仅是因为感到不好意思。
原本也是开始拥有独立意识的年龄。
过着类似透明人的生活。
每一天只是呆呆的注视着这个没有自己的教室。
原来我不是不可缺少的啊。
这样想着。
但总之,她并没有得到答案。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你知道了吧?心真被欺凌的理由,以及,拯救她的方法。”
紫她,露出了有所期待的表情。
可是尽管如此,发生的仍然发生了。
心真她造成了无法治愈的伤口,我曾想办法解决,但我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我无法改变这个排斥心真的环境,甚至连我自身都不得不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但是,如果是新的环境,就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可以把以前的事通通不算数的新环境的话,就算重新建立人际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回到我所不知道的,她的全盛期也有希望。
“你就在新环境里好好努力吧,这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才对。”
对啦。就是这样。
你应该也这样想吧?你应该也如此希望吧?比起这里,应该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接纳自己。你应该也不想留在这样一个无法容纳自己的地方吧?
可是,我不甘心。
“也难怪。”我点点头尽管我并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可是,大家都是如此。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这就是世界,即使不甘心也只能生活下去,别无他途。”
我到底在说什么?从刚才开始,我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什么生活,什么世界!根本没有人想听这些吧!仿若从刚才开始,我的嘴就只是机械的动着,说的话却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大道理。
这种话根本不会有人想听吧。
我这样想着,叹息。双眼却仍注视着前方一如既往的夕阳。
多少---有点变化了啊。
比起之前,有着明显的下沉明明时间和以往差不多。也就是说——
冬天,正在到来吗。
我还能有多少次机会看到这片黄昏呢?突然间,我这样想。
倘若她不在,这里真的就只是一个破败的公园而已。
倘若她不在的话,我大概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了吧。毕竟爬山很累。
其实你跟本不在乎我离不离开吧。
幽灵像是赌气般的说道。
“.......也不是。”
但是,还是离开比较好吧。
---这个时候退场,也是为了她好吧。
到了新的环境,心真她才可以回到过去的状态——不,是重生才对。
现在的心真,经历过一次众叛亲离的心真,会做的比以前还要好。
而我,也可以结束每天都要来这里这样的麻烦事。
“况且我也没有能力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这只是场面话。
但是,说不定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我这样想着。
我如此,期待着。
期待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人。
那么,至少在最后,做些什么吧。就算是难得的行善也好,为她做些什么吧。
但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想不出来。就算是一句送行时的甜言蜜语,也被我哽在喉中。就算是平日里所说的轻浮言语也连一句都想不起来。
我连一件能为她做的事都没有吗?
冷静的察觉到事实后,我只觉得——
空落落的。
明明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不合自己原则的事情,可正因什么都没做,我的心中才感到格外的空虚。
总之,说点什么吧!
使出你最擅长的戏言来拖延时间。
做出我们享受着最后的美好回忆的假象。
但是,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彼此沉默不语。
我们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无比。
凝重的,就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一样。
唯有夕阳还在缓缓下沉,唯有时间仍从我们身旁穿过。
“真是遗憾。”
最终我缓缓开口。
说出的语言却,无比无味。
遗憾是吗?
最后,竟然想要以这种无聊的话来作为结束吗?
这句话就和你本人一样无趣。
喂,你是这样想的吗?
明明还没努力过。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的你,有什么遗憾的?
所以,我才这样问呐。
幽灵如此嗤笑,但是能从笑声中听见的,却只有愤怒。
你啊,为什么希望我离开?
不要找借口,不,退上个一万步,至少不要把我当作借口。
问问你自己吧——你为何,希望我离开?
所以,你希望她离开吗?
已经厌倦了吗?
我如此自问,但是,这还真是个讨人厌的问题。
“答案——是否定。”
与那些无关,与幽灵的成长,幽灵的机遇,幽灵一直以来的遭遇一类的事无关。
这只是纯粹的我的想法。
我并不希望幽灵离开。
“况且我也不讨厌‘一个人’的时光。”
也不讨厌落日。
也并不讨厌这个破败的公园。
这种论调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
即使至今以来,我并未刻意为了改善幽灵的状况而做过什么事。
也不代表我讨厌幽灵本人。
我并不讨厌她。与她相处的时光也——并不讨厌。
“所以,要试着努力一下吗?”
我继续自问自答。
又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问题。
但总之,现在的话,还有可能。
紫鸹她也曾这样说过。
让幽灵留下来的办法,不是不存在。
因为我并不讨厌她,不如说,严格分类的话,她应该在“喜欢”那一边才对。
所以,要努力一下试试吗?
现在后悔,收回对紫鸹所说的话,大概,也还来得及吧。
“答案——是否定呐。”
即使我已有意克制自己声音的大小,但听到我的回答,公园中弥漫着沉默的空气。
虽然在这之前也毫无声响,不过这一次,要更沉重一些。
沉重的,让人无法发声。
我假装没有察觉的,继续着——
继续着这可笑、残忍的回答。
“这才是你以为你是何许人也啊,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干涉之类的——”
这种无趣的套话就放在一边吧。
我并不是会如此积极为她思考的人。
或许这种人真的存在吧,但是,那是与我无关的人种。
我的话,要更自私一些。
那么为什么?
因为,什么呢——
代替回答,我望向天空,理所当然的,那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有着稀疏悬浮着的几片云,有着移来移去的鸟群,但那些东西当然都不属于天空。都只是人出于诗情画意而后添上的产物罢了。
天空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被人们所附加上的产物总会消失,最终,天空会回归到一无所有的状态,正如它一开始的模样。
我也是如此,虽然会有着什么人由于什么原因盘旋在我身边,但是理所当然的,它们都不属于我。最终也会因为什么理由而离我而去吧。生离死别自然包含其内,但是,离别往往是更加无聊的原因。因为什么无聊的原因,双方就会离别,痛苦的死去活来,最终——
理所当然的,把对方忘掉。
在对方已经不在自己的生活中时,把他从自己的的心中也清除出去。
简单的说——
“因为我无法相信。”
我无法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之类的事。
我无法,为了别人而做出什么努力。
紫鸹她曾说,我是缺陷品。
“寿崇你已经坏掉了呦,虽然看起来仍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你没有可以能够信任的东西。不,应该说,你只是无法相信而已,感情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
这也无所谓吧,所谓的世界就是一个充满伪物的东西,能够信任这种东西的人才奇怪吧,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什么,这样的人才奇怪吧。
对——那样纯粹的人,不存在。
我是这样想的。
在与继父一起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如何去幸福。
但那样的幸福,也只是伪物。
仅仅是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更幸福而已,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的本质仍无法改变。
憧憬的东西依旧只能憧憬,得不到的东西依旧得不到。
只是自己装作不再憧憬,只是自己装作不再在意了而已。
这就是成长?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信任。
“但是,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可以信任的东西,对,比如说,家人——”
“我的家人早就死了。”
现在仍然活着的继父或者说父亲,我无法认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比如说,朋友——”
“哪种擅自靠过来的家伙怎么能相信。”
“比如说,恋人——”
“少开玩笑了。”
“比如说,自己。对于一般人而言,无论别人多么无法信任,至少还可以信任自己。但是对你而言,这才是最无法相信的东西吧。”
“对。”
我无法相信那些仍活着的“家人”们。
我无法相信那些连朋友都不是的熟人们。
我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总是摸不透的恋人。
但是,我最为无法信任的,还是自己。
如果无法相信别人是因为对他们不够理解的话——
那么,无法相信自己就是因为,太过于了解自己了吧。
太过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对这样的自己太过于失望。
我什么都无法相信。
只有这点不会改变。
“所以说,你已经坏掉了。无法相信他的人却仍然保持群居的话只会让自己痛苦,但若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那无论如何都只会痛苦吧。”
这种事——
说不定就是如此吧。
说不定我的生存意义。
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痛苦,所以继续活着。
一开始,的确是痛苦的吧。
什么都无法相信,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过着疑神疑鬼的每一天,思考着自己太他人心中的模样,怀疑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有着幸福存在。
但是,慢慢的也多少有所改善。
并不是因为痛苦消失了。
仅仅是因为习惯。
痛苦依旧,但我已经把那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我,坏掉了?
这样被人指出,就算是我也——
感到痛苦。
但是,无所谓。
这种痛苦只是微不足道,这种痛苦只是理所当然。
“才不是,痛苦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呢,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理所当然呢?实在是——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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