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地面渐渐被落叶铺满,稀薄的云雾穿梭在高大的针叶林半空。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出了树林,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暗红色的熔岩大地即使在如水的月华下也未曾熄灭它的温度。黑色的土壤孕育出星星点点的白色花蕾,连风都变成了绵柔的花香。
“烬萱花快开了啊。”伊雪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
“卢尔斯特的帝都烨炎的烬萱花已经开了。”琪珞走到她身边,臂弯里无数花瓣幻化成一间披风,轻轻地披在她肩上,系上了丝带,“这里风大。”
伊雪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谢谢。”
“烬萱花开得最旺盛的时候,就是在火神节了。”他顺手轻轻整了整她的衣领,将她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那个时候,不止烬萱火山,整个卢尔斯特都是一片花海。”
伊雪望向那没有边际的大地,想若到那时,这儿一定是一片盛大而醉人的景象。只是她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不知为何,她的心被牵了一下。
“我倒是更喜欢萤火草。”伊雪走了几步,坐在了悬崖边上,“虽然不会开花,但是到了晚上,就会发光,离家的人就不会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萤火草不会开花呢?”他走了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所有人都说它不会开花。”
“那它就不会了吗?”他的声音清朗而磁性,“说不定,只是你没有见过。”
“你见过?”
“没见过,但是我知道。”他的目光悠远。
“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伊雪突然笑了,月光下她的笑容漂亮得就像烬萱花一样。
“笑什么?”他愣了一下。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扯皮。”伊雪的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她干净的笑靥,他突然意识到从再见到她起,就没有见她笑过。她曾经是那么爱笑的一个人。
他移开了视线,声音愉悦:“我说的是事实。”
伊雪望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微蹙了蹙眉便问:
“你是圣焱的转世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珈尔穆的第二本著作里,‘琪珞’是烈焰之子的名字。”
他一愣,然后微笑了一下:“我以为奶奶她老人家早就告诉你了。不过,所以呢?”
“所以,你能记起一千八百年前发生过什么吗?”
他望进了伊雪水晶般的瞳仁里,伊雪捕捉到他眼神里稍纵即逝的一丝错愕。但是很快,他就不再看她,眯起眼睛淡淡地看向前方:
“不记得了。”
伊雪看着他的侧脸,目光微微黯了黯,便扭过头去,对着黑夜轻轻说道:“有时候,我会梦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场暴风雪,那片森林,那个小木屋,还有那个人。我知道在梦里,我是我的前世,可我看到的少年,却是你。我已经很难再体会雪淼当年的想法,但我能记住的刻骨铭心的感觉,仍然还在。一种是喜极而泣的欢乐,另一种却是撕心裂肺的绝望。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能够存在于一个灵魂里。”
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圣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伊雪想了想,“或者应该说,他是个什么样的神?”
“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雪淼这么绝望。”
他望着她水晶般清澈的眼睛许久,侧过头去,嘴角向上挑了一下,语气寒凉:“大概是个混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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