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还满意吧。”教父鹰目里闪过捕食者的凶光,用奇尼来塞住华人的借口。
当日林家牧场,奇尼投毒在先,墨里家族谋划在后,真杀害曹虎的直接凶手却是卷发的洋人,他提供的毒药和事后枪手追杀,自己也险些丧命。没想到现在教父会对奇尼大刑伺候,看来是出现了内部矛盾,奇尼成了失败者,鸟兔尽,走狗烹。
“我所说的并不是他。”王斯文嘴角一撇,否认道。
“哦,在林家不正是他向你动手的吗?”罗比教父眼光一闪,反而质问道。
“不,是这一位。”王斯文一指卷发的洋人。
“哈哈~”罗比教父猛然大笑,“文先生,我想你是弄错了吧,他是我的保镖德利尔,在林家牧场的事,他是听从奇尼的安排,主谋者是奇尼,他只是个工具,你要对付的是事件主谋,不是一个工具。”狡猾的说词,混淆是非。
“罗比先生,我想是你弄错了一点,奇尼当时被我控制,而事件的主动权就在你的保镖德利尔手上,是他害死了我的兄弟。”不能容忍这种说法,教父是为杀人凶手开脱罪名。
“文先生,事情的起因你也很清楚,是奇尼引起了这场争端,现在我们双方都想把这场无益的争端结束,罪魁祸首已经在这里,你就说出你的判决吧。”罗比回避争论中心,转到事件起因上。
“呸,王八蛋!”一声微弱却愤怒的咒骂,奇尼悠悠醒转,两眼恨恨地盯着教父罗比,神色里尽是怨毒。黑手党一见奇尼没有利用价值就一脚踢开,作为与华人堂谈判的筹码任意支配。
不待罗比下令,一旁的德利尔上前就是两脚:“闭嘴!”身受了两脚,奇尼哼也不哼,仍是大骂:“出卖朋友,你们禽兽不如,将来一定不得好死!”被黑手党整成这样,回到华人区也是死路一条,奇尼心怀死念,已无所顾忌。
小老头罗比的脸色眼见阴了下来:“把他拉出去!”左右两个保镖拉起奇尼。
“慢着。”王斯文伸手制止到,“我想和他说两句。”
走到奇尼面前,王斯文冷声问道:“奇尼,当初你背叛林氏,想过有今天没有?”
脸色黯然,出卖家族却自食恶果,奇尼语气也软弱无力:“是的,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我对不起林家,我不该相信外人,这是我络由自取。”
王斯文夷然应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如今也尝到被出卖的滋味,知道被相信的人在背后捅上一刀的痛苦吧!”奇尼有所悔悟,却是未路之时。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会有今天这种下场吗?!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眼光复又怨毒,奇尼使出浑身力道喊着,声竭力嘶,状若疯颠。
“够了!”王斯文一声怒吼,奇尼至今还执迷未醒,认为所有发生的错误是王斯文引发,却不反悔自己的过失,盲目地指责他人。
“你以一已之念,不顾他人安危,置林家于水火,为一已之欲,牺牲华区利益,引狼入室,你所做所为,无一不是丧心病狂之举,与禽兽何异!”被奇尼的无知说词气得肝火大旺。
骂到恨处,王斯文双眉倒竖,怒发根起:“你的父亲为了你,若大的年纪苦苦哀求,只为让林老伯留下你这条徐家的根,指望你浪子回头,才答应给你一次机会。而你,却早已泯灭了亲情,忘了你的姓氏,忘了你的种族,忘了你的肤色!至今仍不知悔改,犯下滔天大错,尤在犬哮不已!”
王斯文怒气难抑,喘过一口气来,又骂道:“我真是为你汗颜,也为徐老伯汗颜,徐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子孙,你自己想想,你在这世上对得起谁!”胸中气忿难忍,王斯文一掌恨恨拍下,格啦一声,杉木桌应声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来。
这一番骂语,真是痛快淋漓,一吐心中恨气,当事者奇尼脸上青红交加,又羞又怒,神色变化不定,王斯文字字骂到贱处,连带墨里家族也沾上关系,一旁的小老头脸色越加阴沉下来。
身后的保镖插手入怀,罗比教父打了个手势,让他走了出去。
“文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正事。”教父拦开话语,另一保镖将奇尼拖了出去。
“我将奇尼交给你,你把杀人凶手交出,双方就当是一笔交易。”小老头闪着黑色的目光。
“罗比先生,你不觉得这笔交易是不公平的吗?”王斯文恢复冷静,教父与华人堂商谈是两个组织间的谈判,个人的情绪不能牵扯进来,对奇尼固然憎恨,但事实不会改变。
“不,我给了你一个人交待,你必须也给一个人,把冯交出来,这样大家都可以平安相处。”教父语气更加强硬,指明要他交出黑子。
“抱歉。”王斯冷冷地拒绝,教父此刻终于暴露出底牌,以一个可以牺牲的棋子来交换,意图让王斯文屈服在墨里家族之下,“我不可以出卖朋友!”
“嘿嘿,即然文先生这么重视友情,那我只有请你多住几天了。”教父双手相击,德利尔亮出手枪,门外的大汉也涌了进来,此处高档球场是墨里家族的产业,主要人员都是家族成员。
“你想怎么样?我的律师还在等我。”墨里家族摆出要强行绑架的场面。
“律师?没有证据,律师又有什么用,我有十几个人证,可以证明你平安离开这里。”教父溢出狡诈的笑容,法律不就是人玩人的游戏,掌握游戏规则就是胜利者。
“果然无耻!”黑手党手法仍是老套,王斯文嗤声以对。
小老头翻下脸道:“带走!”卷发的德利尔押着王斯文走出俱乐部。
解开蒙着双眼的黑布,“进去!”身后的洋人推了一把王斯文,从俱乐部到这个秘密关押点只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且地点偏僻,离最近的公路线也有二公里,一幢孤伶伶的洋房。
“咣当!”门重重关上,生铁的撞响声震耳,王斯文打量这间位于三楼的牢笼,房间不大,摆放着二张床,窗台上焊着粗粗的铁条。
墨里家族并没有当场动手,王斯文也就忍了下来,如果真有不利局面,自己变动基因异化也可应付,为了保密身份,一定会大开杀戒,可能会伤害无辜,这是自己不愿见到的局面。
房里靠窗的床上,先到一步的华人男子见他进来,布满伤痕的脸上挤出嘲色:“怎么,罗比没有请你去大餐啊?”
心里无惧,牢笼只当是休息场地,王斯文坦然坐到对面床上:“大家都是被罗比所害,你还有心情互相嘲讽,可见你为人心胸委实狭隘,不可理喻。”
恍似受了一击,奇尼立刻闭上了嘴,半响也没出声,心中想了好一阵,才又主动搭讪:“你为什么没有答应罗比的条件?”王斯文的连番痛骂,如佛门暮鼓晨钟,振聋发聩,奇尼不由陷入深思,细细想来,自己所做所为已是伤天害理,离经叛道,毁了自己,毁了徐家,也毁了华人区。
“因为,我从不背弃我的朋友。”简单的答案,却是至诚的心,王斯文一直以此为绳。
奇尼脸上出现一层红云,扯得伤口发痛,不禁呲着嘴吸了几口气,沮丧地道:“我已经是废人一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当场把我处决,我也无话可说。”
王斯文凛然应道:“我在林老伯面前已经答应过,为了徐家,我们会给你一条生路,这一次没有答应罗比的条件,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朋友,任何时刻,我都不会出卖他们。”
两人行为是如此地泾渭分明,相比之下,奇尼更是羞愧,叹了一声:“我犯下许多错误,想改已经没什么意思,华人区已没有我立锥之地,这世上我只是个多余的人。”
奇尼悔恨不已,王斯文也不再说,改问道:“你干了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他身上的血迹,都是墨里家族严刑拷打过。
奇尼摸着伤口,眼里恨意更深,颓然诉道:“我一个弃人,在墨里家族里有什么地位,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时间长了,我才发现墨里家族只是利用我,想用我作为进入华人区的跳板,对我的事情毫不关心,他们想要的是华区的绝对控制权。”
“我开始发现我做错了,我想补救我的错误,直到那一天,我回到华人区,林老伯又痛骂了我,他骂得好,也骂醒了我,我才定下决心,想去把林氏的合约偷出来,交给林老伯,这件事是由我而起,就由我来终止吧!”
想到这里,奇尼脸上苦苦一笑:“可是我真没用,当个小偷也做不好,合约拿到手却被德利尔发现,当时就收去了合约。第二天,我被看押起来,他们说合约被我后来从德利尔那里打劫走,让我重新交出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说不出来,就被打成这样。看到他们狗急乱咬的样子,说真的,我真希望是我拿到了那本合约,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奇尼说的话和王斯文那天行动一一印证,被墨里家族严刑拷问后,奇尼看清黑手党的嘴脸,反而死挺不认。墨里这一方,林氏上门逼问合约,猜测林氏多是已得知消息,罗比权衡利害,就将他作为弃子丢出,以求局面变换,整个事件大体如此,王斯文对印前后,豁然在胸。
“人只要有改过之心,再晚也不迟,古人云:朝闻道,夕死足矣。你能想到这点,你父亲也会为你高兴,毕竟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人一生会走错几次路,不一定每一次都有回头的机会,你很庆幸,有这么一个父亲。”慈父祥母,世上最关心每个人的是各自的父母。
“我想回去,去面对我所犯下的一切,尽我的能力去补偿;我知道,我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华区的叔伯兄弟们对我的背叛恨之入骨,我欠你们太多,我要认我的罪,请大家惩罚我!”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奇尼迟疑着:“我真的想回去,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中国人最大的美德就是谅解,对于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回到正途上永远不会晚。”王斯文伸出了手,“欢迎你回来,奇尼。”
“你是说,我?”奇尼不敢置信,自己犯下的错,竟然就在这二句话中得到他的谅解,脸上似喜非喜,神色如凝固一般,不知该如何反应。
王斯文含笑点着头,鼓励的眼神:“对。”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宽大的,这一刻,王斯文体会到为人父母的情怀,心里浮起的却是徐老伯那双无奈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竟然是爱到——痛了。
“我…”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奇尼脸色激动,颤动的眉毛下,眼珠干涩地转了几转,悄然流出了泪水,喜极而泣,一个男子汉就这样哭了起来。
“拿着。”王斯文递过随身带的手帕。
“谢谢!”奇尼哑着嗓子,接过手帕抺去泪水。
“你伤势怎么样?”奇尼身上血迹斑然,说话的中气也有些不足。
“没什么,还能挺住,痛过一阵就没事。”奇尼示意伤势并不打紧。
“能走吗?”天一黑,就是出逃良机,王斯文已有脱困腹案。
“能。”奇尼回了一句,接着投来询问的眼光。
“嘘~”王斯文作了个手势,门外有人过来。
“吃饭啦!”从铁门里塞进两个饭盒。
“吃一点吧,晚上有力气跑路。”王斯文拾起两个便当,塞到奇尼手中。
“能跑出这地方?”奇尼小声问道,又是一个惊喜,脸上的神色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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