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只矮种奶牛正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脸颊,迷迷糊糊起身,自己正躺在一垛干草堆上,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嗓子里很涩都是血味。勉强爬起来环视四周,自己是在一个间粗劣的木屋里,木屋角落放置了很多小小的农用器具,规格上来看不是人类可以使用的。旁边还有很多个子矮矮的奶牛,被拴在各自的隔间里。
出了木屋,就看见玛多克正在大河边教阿利缇亚挥剑,剑势比以往要凌厉也要凶狠。阿利缇亚学的也很认真,但是看起来没什么长进。注意到盖亚出来了,玛多克停下剑,走了过来。
“你们就这样把我丢在一边?”盖亚开玩笑。
“阿利缇亚想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我说就算明天世界末日,这家伙也死不了的。”玛多克检查了下盖亚胸口的伤,“已经好多了。”
“我最近真的是有点累了,频繁地受这种致命伤,”盖亚实话实话,“我虽然一直撑着,但是再这么乱来身体总会有一天会受不了。这里是哪里。”
“钻石帝国的大河领地,地图上是在黑森林城的极西方,已经接近帝国边境,所以驻兵也很多。那天我们在山崖上看到的城市就是巨塔城,这里是巨塔城的边郊,远离人类城市的一处侏儒聚落。”玛多克指了下不远处的村庄,隐约能看到炊烟,“原来这里是人类的居住地,这些建筑也是人类的,后来人们搬到大城市去住了,侏儒们就干脆住了进来。他们在屋顶又搭建了阁楼一样的居所,你看,很滑稽吧。”
“你怎么找到这的?”
“说起来不可思议,那只看起来蠢蠢的猴子把你扛起来朝山底下冲过去,我是跟着它找到这的,它把你放在村庄门口就不见了。阿利缇亚,不要停下!”玛多克一边描述当时发生的故事,一边呵斥阿利缇亚,“侏儒们把门关的死死的不敢出来,幸好遇到了出去采药归来的侏儒医生,她还算好心,治疗之后把我们安置在这个远离村庄的牛棚里。过几天你没事了我们就动身往巨塔城去,我要去那里寄信给紫罗兰。”
“……”盖亚摸了摸伤口,仍在发痛,“艾丽萨在哪。”
“你疯了吗?她想要你的命!”玛多克变得激动起来,“你只是她的一个实验品而已,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我要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走了,在用邪术把你几乎榨干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不会还想去追那个怪物吧?”
盖亚犹豫了,回想了下至今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始于自己的一时冲动,直到现在,为了那个承诺自己已经三四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对那个死去的战士来说也算是有了个交代,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义务要去帮助他。如今艾丽萨自己选择离开,也许对自己而言是个新的开始。
“从那个破败的祭坛醒来后,我一直试图回忆起在那个奇妙的空间里,那个声音对我们说了什么,但是其中大片的回忆如同被抹去一般,无论如何无法想起。”玛多克说道,“你已经睡了两天,这些天我晚上总会做些噩梦,梦到许多悲伤的事情,我认为和那天的经历绝对有着关联。我记忆中,那个声音反复和你提到了‘自由’,你现在甩掉了那个怪物的束缚,就应该好好开始新的人生才对,真正自由地活下去,而不是由那种怪物摆布。”
“当然我不会找她的,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精力。”盖亚脸色阴沉下来,“但我也要告诉你,艾丽萨不是怪物,我也没有被她摆布。”
玛多克没说话,来到阿利缇亚身边纠正他的姿势。盖亚颓然坐到木屋旁的风车下,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河,脑海一片空白,只有烦躁和迷茫,只知道体内一股力量急需发泄,于是拿起之前得到的漆黑巨弩跃入河中,握住弩柄将它当做大锤不断挥舞着。这把巨弩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让盖亚深陷其中,沉重的巨弩在水流的阻力中变得越发难以操控,但身体越是疲劳,盖亚便越是沉醉在这种感觉中,这种疲劳感让他忘记了眼前的不快和坎坷。
接下来的好几天,三个人都在这处小小的村落栖身,盖亚每天早晨擅自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进入森林,晚上再扛着巨大的魔兽回来,剥皮剔骨将其作为第二天的食物,在和那些强大的生物作战的时候,自己才会安心,但盖亚没有发现的是,自己身上那原本均匀的蛛网条纹,正朝着心脏紧缩着。玛多克没有管他,而是不断训练阿利缇亚的剑术,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哪怕是多精进一点有时就是生与死的差别。但令玛多克失望的是,这几天的练习阿利缇亚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始终像个刚拿起剑的新兵。
某一天的早上,盖亚又准备不声不响去附近森林的时候,却遇到了不速之客。那是一个穿着树皮短袍的女性侏儒,挥舞着天知道有没有作用的手杖拼命敲着牛棚的门。一见到开门的是盖亚顿时满脸诧异,立刻以一种强硬的口吻命令道:“你不要命了吗!快躺下!”说完就拼命拉着盖亚往干草堆上拖。玛多克也醒了过来,连忙和那个侏儒道谢,原来她就是之前不顾族人反对给盖亚治疗的医生。盖亚很想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但还是被不由分说按在了干草堆上。
“承蒙相助,感激不尽。”玛多克很严肃地向医生道谢。
“我不是说了吗,不停地换药直到伤口不再流脓再来找我拆线,你们怎么自己把线拆了?”侏儒医生扒开盖亚的衣服检查伤口,惊讶极了,“而且这个伤口好的也太快了吧?”
“错觉,错觉。”盖亚把衣服合上,“总之已经没事了。”
“草药加工的费用加上缝合费,还有出诊费,一共……三个金币。”侏儒医生的神情突然冰冷下来,但语气却有些畏缩,“不过你们要是没钱,那两个金币也可以……再少的话我就……我也是要生活的……”
盖亚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金币塞给了医生:“我知道你的族人对我们没有好感,即使这样依然帮助我们,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感谢你。”
“……有钱的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侏儒医生喃喃自语,把金币装进了腰间的兽皮袋子里。
“医生,如果有时间能不能给我开一些让人安眠的药。”玛多克脸色不是很好,黑眼圈有些重。
“你怎么了。”侏儒医生来到玛多克面前,扒开他眼皮看了下,瞳孔里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像某种图腾,“睡眠质量不好?”
“最近我总是做噩梦,很少有能一觉睡到早上的。”
“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似乎是预知梦,但我真的不记得了。”玛多克看起来深受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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