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庄子的‘豪华’只是相较于西北之地而言的,楚氏祠堂门楣上斑驳的漆皮无不在默默诉说这个家族已经败落的事实。
大门前那座巨大的石基木雕牌坊,还在努力的坚守着楚氏曾经有过的辉煌。
当楚云氏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还算安康且身体更好后便沉浸在喜悦中,此时的她,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论别人说什么,她只会宁愿相信自己手中那根草,而不会轻易放手!
楚舒,就是她手里的救命稻草!
“舒儿,告诉娘,这些日子是不是族里有人嚼了舌根?你知道不知道,一连三日你没睁过眼,醒了之后,便未说过一句话!”楚云氏微微颤抖的双手揉搓着儿子的脸颊。
“娘当时都已经想好了,若是我儿去了,为娘便一同跟去见你那倒霉的爹。”楚云氏也不在乎儿子有没有认真听,只是在宣泄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
新妇丧偶,在这个时代,对于楚云氏而言,是最大的灾难;
好在她撑了过来,还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
她虽然只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而且一开始还因为‘克死’了丈夫而被族里的老人们厌弃,但却能顶住压力以一己之力操持家业;
再加上她本人也知书识字,亲自为楚舒开蒙,让他从小便识文断字、懂易知数;
楚氏嫡子明媒正娶的夫人,楚氏大娘子,楚老太爷钦定的族长母亲,代行族长权力。
此时的楚舒不介意好事成双,给予这个爱他到死的妇人最大的幸福。
“娘,儿子该读书了。”
“好好好,我儿该请个老师了。”楚云氏的笑容就没停下,说完起身拉着楚舒离开房内;
“去祠堂,给你父亲和翁翁报平安......”
......
看着那案桌上密密麻麻摆放的灵位,最后一排单独放着块略带旧意的木牌,牌位上刻着‘楚氏惟敬’;楚舒知道这就是他的父亲,楚云氏的丈夫。
而一旁新漆的红木牌位则是他的翁翁,楚老太爷。
楚舒陪着母亲跪在案前,有些好奇的瞅着供桌上的楚氏祖宗灵位;楚云氏一如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的跟翁翁和丈夫诉说着近日的琐碎事务,说着西北的局面,说着楚氏家族的困境,说着楚舒要开始读书了。
和楚云氏不同,楚舒有种灵魂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红外放射扫视一般;更像是数百道无形的眼神洞穿了他的身体,这让他有些不安。
在给祖宗叩拜请安时,他很担心自己的祖宗会不会从牌位冲出来,扯着他的衣袍大吼一声:孽障,还不速速现形?
老天爷保佑,跪礼毕,灵位都很安稳的摆放在那里,没有一丝振动,香炉的青烟亦是顺其自然的上升、摇曳、最后消散。
‘看样子,楚氏先祖们是接受了我这个后人的事实。’
楚云氏结束了跟自己丈夫交谈的话语,转头看着儿子:“你父亲就是身体不好,娘刚嫁过来就自己先去了,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我儿如今也瘦的很,以后要多吃,多睡,壮实些才好,将来得中进士,东华门唱名,再娶几房好生养的媳妇,给我生几个孙子,好好地光大一下楚氏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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