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是突变者工厂换班的时间,疲劳了一个晚上的工人会把工具托付给下一个接手的同类,重复着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劳作,受压迫者们汗水和愤慨随着高温炉心的蒸汽一同逸散到高空,不甘的心情也会在监工的打罚下化作麻木,对他们来说每天都是一个样,从不会有变化。
但今天不同,突变者们仍握着劳作的工具,却不再是为了城区人挥霍着自己的血与泪,而是为自己生存的权力发出呐喊。
纳尔死去后,被他故意隐藏的真相开始浮出水面,即将袭来的沙虫,居住区里的资源撤离,仅仅因为突变者的身份就要被抛弃的命运,全都展露无遗。
走漏的消息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突变者们积聚已久的愤恨,反抗者们的火焰在居住区残破的建筑间穿行,连大地都为之而滚烫。
混乱的居住区里,冲突要么即将发生要么正在发生,脆弱的平衡此刻已被撕得粉碎,城区和居住区的冲突已然一触即发。
上百名突变者聚集在城区与居住区间的隔离墙前,十几米高的城墙如同一道分界线,把人群分为两截。
突变者们的手里拿着的大多只是工厂的工具,而守卫们却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但上至数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二三岁的孩童,害怕的人不在少数,但却没人敢退缩,否则明天或许就得死在沙虫的嘴里。
唐璜也混在人群之中,本能驱使他在杀死纳尔一行人之后又钻回了安全地下室之中,几小时之后他才在地下室里缓慢恢复了神智。
脱离了那身白色的外骨骼之后,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只感觉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说不出的变化,身上原本突出的骨刺消去了不少,突变的感觉也不怎么强烈了。
以防万一,他又给自己注射了一管抑制剂,但却没有以往的那种平静和舒适,反而有股异样的难受,之前突兀发生的异变似乎并没有带来什么显著的变化,除了留下一双紫色的眼睛还有那具自己藏身的白色外骨骼。
唐璜自问自己的能力还没法造出这样的外壳武装,但自己藏身于其中,则这玩意肯定和自己有必然的关系,甚至就是自己制造的。
唐璜稍微催动了自己的能力,却感觉出人意料的流畅和自然,,如果说之前那股力量像是阻塞在身体的每一处,每次使用就像是从沙子里挤出水般艰难,那么现在就好比奔流的泉水般畅快,同时还没有突变发作的异样传来。
这样的发现让唐璜喜出望外,这意味着或许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能力,同时还能避免刺激自身的突变,此时的唐璜暂时还没意识到这份能力的珍贵和真正作用,对他来说只是意味着更高的生命保障罢了。
而且来的正是时候。
就在他在地下室里沉睡的时候,外面的居住区早已天翻地覆,仇恨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不会停止增长,戍守居住区的卫兵暴力镇压的同时,自己也遭受着更暴力的对待,最初的起因早已埋没在累累尸骨之下,彼此的仇视才是现在的常理。
突变者和卫兵的尸体倒在一起,他们从未如此平等,然而如果死后人人平等,理当生也如此。
突变者们,至少现在如是想到。
唐璜本想躲在地下室里置身事外,但总觉得坐立不安,仿佛就在远处的尘埃里,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自己,他隐约的感觉那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会让他等上太久。
无形之中那枚紫色的碎片已经将他连上了最终进化的道路,只不过这条路并不宽敞,而行者却数不胜数。
不断增强的危机感,使他不得不离开地下室,寻找离开着居住区的方法,然而堵在他面前的不仅是厚实的壁垒,更是积年累月的酬恨与隔阂。
城墙上下都是人类,却始终走不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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