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儿高又高,浑身背着杀猪刀;
一棵树儿矮又矮,浑身背着皮袋袋。”
头脑中响起奶奶熟悉的歌谣,让岩从诅咒的往事中回过神来。他用一段干树枝在火旁的灰里来回比划,仿佛在寻找什么,也许是曾经熟悉的红薯香气,也许是爷爷扔下的叶子烟头,但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岩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除了灰烬什么也没找着,仿佛一切都随着二老的离去完全消逝。
身体烤暖后,岩决定出去走走。半夜的村庄,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狗叫和蛐蛐的嘶鸣。清脆的脚步声惊醒了青石板的沉睡,顺着曲折的小路,岩走到了小溪边,他想和安睡的村子道个别。小溪在群山之间蜿蜒曲折,此时此刻,溪水哗啦的声响仿佛是在演绎岩内心澎湃的期待,未来会怎样,扑通的心已如出生不久的小黄牛迫不及待地蹦跶起来。
溪旁古树林立,入口有座小庙,庙内阴气逼人,里面除了一尊獠牙外露的牛鬼蛇神像,什么也没有,连扇门都不翼而飞了,三面木板墙上用毛笔记载着修缮者的名字和捐款金额,仿佛要告诉那些孤魂野鬼们,要等额地去感谢这些施舍的人们给他们搭的这个栖身之所。换做是平常,这里的阴森,大白天当地村民都避而远之。虽然岩学习了科学知识后,摒弃了儿时奶奶灌输的大部分鬼怪之说,胆子也大了不少,但是这会还是感觉后背发凉,悚人筋骨。
破庙旁的溪面上架着一座小木桥,因为小,所以不曾有人给它取过名字。从远处看这桥像个亭子,有桥顶,是用青瓦盖的,村民们喜欢随意地叫它桥亭子,或者亭桥。亭桥的两侧有两扇木栏,木栏内侧有两排横木,方便大家歇脚。岩很喜欢这座亭桥,特别是夏天,他经常独自来这里。听听桥下的流水,抑或只是长时间静静地发呆,流水似乎可以让他忘却周围的一切,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岩想把手地放到木栏上,却迅速缩了回去,感觉仿佛触到了冰块,天哪!下雪了!从惊恐瞬间转为惊喜,岩伸出双手,让轻盈的雪末纷纷地落在自己的掌心。
欣喜之后,岩非常诧异,都已经立夏了,怎么还有如此怪异的天气!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把惊魂甫定的岩吓得屁滚尿流。突然有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岩的右肩上,出于条件反射,他立马转过头。我滴个娘啊!岩本能地僵直身体并微微颤抖,背部冷汗直往外渗。那姑娘也太狠了,半夜三更不声不响地从背后拍人家的肩膀,不把人活活吓死才怪。此时岩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布满了恐惧。姑娘见状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在你身后叫了几句喂,你都没反应,所以才唐突地拍了你一下。”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都怪岩当时太欣喜,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雪花上,一丝都没料到会有外人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岩还是条件反射地重复了几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右手快速地反复在胸口拍了许久,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好,我叫子沐。住在你们对面村。”女孩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狡黠的笑声中分明强忍着捉弄完别人的得意。
“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呢”岩满脸疑惑。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岩在老家是出了名的书呆子,每次寒暑假从镇上读书回来都会带满箱子的书来打发时间。每次都是找儿时的伙伴帮忙扛着箱子翻过山路。两个村子都很闭塞,没有马路通向城镇,山民们得走八里山路才能到最近的集市,然后坐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汽车才能颠簸到岩小学和初高中所在的小镇。
“你可是赫赫有名啊,大家都夸你成绩好,在我们村父母教育小孩都是千篇一律地说:‘还不好好读书,你看看岩多有出息。’”子沐的话带了几分戏谑,不过她说起话来,十分优雅,甜美的声线如同溪水穿过岩石的罅隙,迸发出来的悦耳音符。岩被这美丽的天籁深深地触动,望着她深邃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受惊吓时跳得更剧烈了,并感觉自己的两颊在熊熊燃烧,像过年时喝醉了米酒似的。
“哪有!乱……乱……乱讲!......”岩变得语无伦次,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子沐的美散发着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岩生怕自己的目光玷污了这份唯美的纯洁。从穿着上看,她的美带着些复古的韵味,银丝素裹,纤腰细处记着飘逸的腰带,裙摆一直快坠落到地面。纤细的双手微合,轻盈地落在小腹前。子沐的头发不长,扎了个小马尾,十分可爱。
子沐看出了岩的窘迫,连忙补充道:“逗你玩的,瞧你紧张的样子,话都讲不清了。”她把岩的心思讲出来,使岩更加不自在了。
最后还是子沐打破了僵局“怎么这么晚还敢来亭桥?”
这就话听起来有点意思了,如果是“怎么这么晚还来亭桥?”还好,多加了个“敢”字,分明就是小瞧了岩嘛!岩声音平静了些,带着笑意说:“我正想问你呢,这么晚一个女孩子还敢来这地,不怕鬼吗?“
子沐泯然一笑,“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她不屑地问道。
岩淡然地说:“可能有吧,虽然科学现在很发达,但是宇宙还是存在着很多未解之谜。“岩在高中读的是理科,成绩很优异,特别是物理,简直有些痴迷。常人对牛顿晚年信教的举动嗤之以鼻,但是岩还是挺中立的,毕竟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可能世界上真的有鬼也说不定。只是岩长这么大倒是真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记得小时候,奶奶给岩讲过很多关于鬼的故事。原本是想吓吓他,可是故事的优美反倒使岩对鬼增加了几分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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