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看见沟里飞出来个手榴弹，在空中打着圈儿几乎是直上直下，差点儿又落回了沟里。爆炸的硝烟升腾而起，田里的稀泥和着草屑飞了十几米远。邹城和弟兄们跳过土坎，顺着水沟找到了溅了一脸的王小壮，恨不得上去就是一脚，“二球货，鬼子都被我们打死了，你扔个手榴弹出去是要炸死自己吗？”
王小壮一脸懵逼，耳朵嗡嗡作响。
“走啊！”邹城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把他往水沟上扔。王小壮看见两米开外的稻田里被自己扔出去的手榴弹炸出了一个坑，还在兀自冒着青烟。日军神枪手的尸体就在不远的地方，被弟兄们一通乱枪打成了筛子，钢盔上的血洞缓缓地渗着黑红色的鲜血，他身边的三八式步枪静静地躺在搅浑了的泥水里。
王小壮摸了过去，捡起了那支三八式。邹城让弟兄们留在沟里，他跑过来一边帮忙收集弹药，一边说：“我问你王小壮，你彪呼呼地要带着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王小壮往弹仓里装填着子弹，抬头看了看四周，“我就是觉得，往前走应该能找到鬼子的炮兵......”
“你觉得！？”邹城骂：“我真是服了你大爷的，只要不是瞎子聋子肯定都知道，翻过那座土包，绝对就是鬼子的榴炮阵地！”
他指着前面，那里轰隆隆地正在打炮，炮弹出膛呼呼地从两人的头顶飞过。这个死去的日军士兵是炮兵阵地的前哨，刚才打得可热闹了，估计早就已经惊动了一大堆鬼子，正猫在哪个地方等他们送上门去。就身后那些新兵蛋子，上去就是给人送菜的。
“王小壮啊！”邹城把从死去的鬼子身上抽出来的子弹盒扣在地上，把一颗一颗子弹塞进了王小壮的子弹带里，他回头看着趴在沟渠边往这边瞅的十几个弟兄，劝道：“你的肩膀受了伤，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听我的，跟我回去。再往前，就是送死了！”
“连长，回去也要挨炮砸。我们去端他们的炮兵阵地，指不定团长一高兴，让你当营长了！”王小壮整理好了装具，一拉枪栓，把一颗金黄色的子弹推进了三八式的枪膛。
“让你能的！”邹城丝毫不买账，“老子才不稀罕当营长，带着你们这帮瘪犊子，能少死那么一个两个的，我就烧高香了！”
两人絮絮叨叨地，正搜刮着鬼子兵身上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却听前面上了稻田，坎上不远的小树林里，“乓乓乓”地几声连响，紧接着，92式重机枪击发枪弹特有的沉闷枪声也传来了。
“掷弹筒！”邹城搂住王小壮就地卧倒，子弹贴着两人的头皮掠过，无数条火热的弹道射进了他们身处的稻田里，听上去“噗噗噗噗”地连头都抬不起。
机枪封锁了两人的前后左右，可榴弹却是砸向了沟里的弟兄们。看热闹的蛋子们当场被炸死了两个，余下的人大多数都惊慌失措，下意识趴到水里的侥幸躲开了第二轮炮击，个别心理脆弱的被日军准到变态的小炮砸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慌不择路、抱头鼠窜。
邹城回身看见两个弟兄往后冲上了水沟，一排子弹跟着他们的脚后跟飞过去，溅得泥土乱飞。他们跑得飞快，但终究还是没能跑过子弹，两个人前后被打成了两团砰然爆发的血雾，然后栽进了泥泞的稻田里。
“妈了个巴子！”邹城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猛然听见身边“砰”地一声枪响，回头一看，王小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在地上，手里正在拉枪栓。
92式重机枪顿时哑了火，王小壮手脚不停，又连续开了两枪。隐隐约约听到树林里一阵叽里呱啦的日语后，所有口径都朝王小壮开了火。
那一瞬间，邹城感觉天上在下雨，铺天盖地的子弹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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