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丽生前生活照
4月10日是包丽23岁的生日。
伤痛没有掩盖记忆,她的好友李迪在朋友圈里写道:“还是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2019年10月9日,当时的北大大四学生包丽试图服药自杀,即使经过了抢救,医生还是宣布她的脑部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此后,包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两个月后,一篇报道将包丽和其男友牟某某的恋爱经过曝光,报道里详尽提及了两人恋情里种种难以想象的附属关系。聊天记录所呈现的过往显示,男方曾试图完全掌控包丽的生活,日常交流中不乏谩骂和贬低包丽的语言。
包丽母亲相信,这些经历是致使女儿轻生的导火索。聊天中所涉及的“裸照”、“绝育手术”等字眼,刺痛了后来每个亲眼看到这些记录的人。事件很快成为社会舆论的焦点。
但是关于病情的转机没有到来。
在23岁的第一天,4月11日,包丽在医院去世。
母亲
躺在北京一所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185天后,包丽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拂去所有纷扰和争议,这位女孩已经远离风暴和话题的中心,维持着包丽生命的是呼吸机和其它的一些仪器。
消息突如其来,包丽母亲是突然接到了女儿正在抢救的电话通知的。包丽离世前,因为疫情的缘故,她不得不中断了原本每天探视的习惯,变成了每隔几天才到医院一趟。又因为病区封闭,她其实只能坐在IC门外的走廊里。
尽管还是不能见到女儿一面,但总比待在出租屋里安心。
2019年10月9日晚七点,她在家里接到当时女儿男友牟某某的电话,对方告诉她包丽“不见了”。
一开始,母亲以为女儿只是没接到电话,不会有太严重的情况。此后她一直给牟打电话,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但对方都没有接。
包丽男友牟某某(图源网络)
后来是学校的老师给她电话,包丽找到了,同时她得知,包丽在抢救中。
那一夜她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去到北京。最开始的二十多天时间里经常会有抢救的情况,她不敢离开医院,整天整夜地待在那里。医生尽了努力,他们告知因为包丽服用过量的药物,脑部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没离开过北京。包丽母亲租了医院附近一间步行只要十分钟的房子,那里成了她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尽管大部分时间她都没有睡眠。其余的时候,她都待在医院里,IC门外长廊的椅子,是她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我就坐在那里等消息,祈祷,保佑女儿早点醒来。”
一开始是家里人陪着她一起过来的,后来他们逐渐回去,最后剩下她自己一人在坚守。
这半年的日子,不时会有同学特意到北京来看望她们。有一些同学不了解情况,直接找去了学校,由老师带过来。这些同学从幼儿园到高中阶段都有,有人给她写信,还有人为她求了平安符,挂在了包丽的病床上。
包丽所在的法学院老师曾将包丽法学院同班同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想说的话通过纸片形式收集起来,交给包丽妈妈(图源公号:凯旋十二)
往常的傍晚,6:00到6:30是允许家属探视的时间,这是一位几近崩溃的母亲和她的女儿最亲近的时候,她不能做些什么,就坐在她的旁边说说话,度过了半年的时间。
包丽母亲状态的恍惚是身边的人都看在眼里的,包丽好友何依依是在去年11月去到北京的。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发现这位伤心的妈妈会反复回想事件里的细节,“阿姨经常会想自己是不是教得不好(的缘故),想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看网上的留言评论,不断在里面纠结”。
有人开解过包丽母亲,要是想心里舒服一点,尝试多看看电视,把注意力摆放到其它事情上,但是这个方法并不奏效。
“我一听到音乐声、电视声,我的整个心都不舒服”,她希望用睡眠来麻醉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但是她很少能睡得着,“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尽管苏醒的希望渺茫,但包丽母亲尝试过治疗。今年一月份,医院为他们找来了中医,一天或两天做一次两小时的治疗,用针灸。
明知希望不大,但医生和她都没有放弃。她能观察到,女儿的下肢有些微起色,会有反应,但是上半身却始终没有出现反应。
事件发酵太久,很多人都忘了包丽原本只是女孩的化名。她的朋友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还能马上转换思维,来得及改口叫出“包丽”。但她的母亲年纪大了,几乎忘了要用模糊的化名,经常脱口而出的还是自己习惯的名字,然后便是泣不成声的回忆。
公众视野里,包丽没有被忘记。去世的消息传出次日,一位律师发布的微博还是引起了很多的关注,他写道:“北大女生已于昨日中午去世。这位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年多的女生,最终还是告别了这个她眷恋着的和眷恋着她的世界。所有的故事、事故都随着这位女生的羽化渐行渐远,最终注定会消失在世界的尽头。但请记住,她也曾经来过。”
痕迹
成绩好,人很优秀,这是包丽曾经的同学提到她时的评价。
李迪说,包丽从小就是老师口中那种“隔壁班的同学”,她们和何依依在初中住同一个宿舍,三个人感情很好。
包丽去世的消息传出后,有同学给何依依留言说,回想起她们在学校是那种每天很开心,嘻嘻哈哈,好像永远没有烦恼的样子。三人都很珍惜这份友情,平日里,她们会特意在对方生日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
IC门前的走廊里,聚集过不少包丽的同学。何依依在这里见到了只听包丽提到过的大学同学,还有已经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同窗重聚竟然是因为一件伤心的事情,这总是让她倍感恍惚。
何依依回忆说,之所以能和包丽成为好朋友,也许是因为她们性格上都很像,心思细腻,经常顾及他人情绪,当遇到问题的时候“更多往自己身上反省”。
“这段时间想起她以前和我说得很多的一句话是’不要抱怨’,现在想如果她能多点抱怨就好了,遇到困难多点倾诉就好了。”
意外的突如其来,不仅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悲痛,还一度让身边的朋友陷入愧疚和自责里。大学时三人分隔三地,这也是让何依依觉得疏忽了好朋友情绪变化的原因之一,“很后悔没有经常问她最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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