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拐沟之战的第二天中午,唐县县城内,四海酒楼的后院。
刘世坤照例美滋滋地喝着小酒。从今天天不亮开始,就陆陆续续地跑回来几个保安队的士兵,进山扫荡的鬼子兵全军覆没的消息立刻就传开了。
负责守备县城的川村少尉还不相信,认定这些逃回来的保安队士兵“良心大大地坏了”,一股脑地抓进了鬼子兵营里拷打审问。狼哭鬼嚎的声音,隔着围墙外面都听得真真儿的,吓得伪警察们一个个脸色煞白,走路都偏着腿儿。
刘世坤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哼!我叫你们攀高枝!保安队这碗饭能是那么好吃的?落在庄其锋手里的死活还不知道,这些逃回来的还要在日本人那里生不如死!他脸上故意作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眼睛里却是满是凌厉的目光,在进进出出的伪警察身上扫来扫去,心里头琢磨着,要不要把几个不听话的刺头儿也一脚踹到保安队里去呢?
上午的时候,小鬼子黑木也一脚水一脚泥地跑回来了。这下川村才相信了井山中队已经“全体玉碎”了。他急忙命令紧闭城门,然后就和黑木一起躲在屋里商议半天,再然后就是“莫西莫西”地往保定打电话。
活着才是硬道理啊!刘世坤喝着小酒,吃着鸡肉汤锅,顺手还在旁边伺候的春妮身上摸两把,惹得狐狸精腰肢扭来扭去,发出一声声甜得发腻的不依,哈哈!真是生活乐无边啊!
这边正美着呢,二娘敲门进来说是伪警察二子有事找来了。刘世坤上到前院转了一圈回来后,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出了什么事儿?”春妮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刘世坤才闷闷地回答:“那个姓齐的也活着回来了!”说完还一拍桌子,愤愤地说:“妈的,这小子还真是命大!两次都让他从那个人手里逃得了性命。”
“哦?那又如何,”春妮是惯会哄男人的,“他这次吃了这么大个败仗,往后在日本人那里显见得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在你面前以后恐怕也是抬不起头来了吧!”
“有道理!”刘世坤又高兴起来,“嘿嘿,听说这家伙的样子挺狼狈的,眼镜给跑丢了,走路时得迷瞪着个眼;衣服给扯的一条一条的不说,还一瘸一拐地,……二子这家伙也够坏地,先是故意装不认识,不让这姓齐的进城,后来放他进来的时候还领着一帮警察给他敬礼,嘿嘿……”
“不行,这我得过去观瞻一番,”刘世坤说着说着忽然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急不可耐地站起身让春妮把大衣拿过来,“这姓齐的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实在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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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羊拐沟战斗刚一打响的时候,齐澄元就哧溜一下躲到路边沟里去了,冲锋陷阵不是他这个特务出身的所擅长的,他就打算等战斗局面明朗了再出来也不迟。没想到战斗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节奏嘠然而止,这个寻机投靠过来的家伙当然不会有决心跟着船一起沉下去。
智商颇高的他四下里一看,两边山上都是警卫营的士兵,而他又处在鬼子队列的最前方,于是心一横,趁着天色昏暗,猫腰向前疾行,背对着县城的方向,钻入了大山之中。
这个方向恰恰就是包围圈的缺口所在。姜尚城指挥着警卫营先是吃掉了鬼子大队,接着又解决了坠在后面的鬼子辎重担架队,最后又沿着大路往县城方向追了一会儿,见天已经黑透了,就干脆收兵回营,漏掉了几个小鱼小虾就算他们命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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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寒冬夜里,他一个自小读书长大的世家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眼镜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又不敢下山走大路,好在运气不错,大致方向没走错,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回到了唐县县城,这时候连冻带饥的他已经没个人形了。
入城时候遭受的刁难暂且放放,那些墙头小草回过头来轻易就能碾死。经历了这样一场大败,眼前最要紧的就是马上见到鬼子川村少尉,要让他相信,对于失败,我齐某人是没有责任的;而对于皇军,我齐某人也是忠诚的,一夜亡命奔逃后的凄惨模样应该能给自己加分不少吧!只是这样一副从未有过的狼狈相,却不能赶紧回到住处洗漱打理,还要特意在众人面前努力展示一番,这让素好洁净,自幼以儒雅从容自矜的齐澄元心头一阵阵收缩,——这就是官场啊!
川村已经听过黑木讲述了山谷外面发生的事情,见了齐澄元,也只是简单地问了问当时山谷内发生的事情,就让齐澄元下去休息了。川村告诉他,哪里也不要去,保定师团部派出的调查人员已经在路上了,今天晚上就能赶到,到时候再向他们详细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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